我的童年3
桃花婶的馄饨店在我们村的桥这边,桥那边山脚下是另几家商店,后来也卖馄饨包子,但已经没有当初的味道了。
这是一间用木板搭起来四处漏风的木板屋,大概有四十多平,旁边是大会堂。这时,大会堂是村里的诊所,就是给我包扎伤口的诊所。木板屋内,南面是灶台,灶台旁边用长高凳子架着的做馄饨和包子的砧板,大门在中间,大门进来放着几张桌子,供客人吃馄饨和包子,有些时候也会三三两两聚着几个赌友赌博,小赌怡情,一两块,大的有五块、十块,有好几次差点把镇上的派出所给招来。桃花婶和他丈夫也是赌友。尤其是他丈夫,所以馄饨店的包子和馄饨很畅销,但他们也没有存多少钱。北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旁边是一张床,好像是用木板搭建的床,上面挂着白色的蚊帐.
就是这样的木板房,但只有一层,比这个还简陋。夫妻之间总归会有些有趣的事情,比如桃花婶和他丈夫的体型,桃花婶已经有一米七五左右,高大肥硕,当时在我看来,是体型巨大。而他丈夫则只有一米六五左右,长得精瘦,有一种猴子的感觉,两人站在一起总会给人以迪士尼动画角色设定图的既视感。五六岁的我经常猜想,这木板床是如何承受这么大体型的人,难道它不会塌吗?
桃花婶有个孩子叫钟,比我大三岁,学习很好,高中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一中,高考考了高分,上了一本,进了宁波大学计算机系,后来据说在金华卖车,开了一家4S店,成为大老板。我们之前是非常好的朋友,因为两家的关系,经常在一起玩,打扑克,下象棋,但生性木讷的我老是输,他总是赢,比起我,他表现有些滑头,敢于冒险。年少之时,他干过最疯狂的事情就是将手扶拖拉机直接从五六米高的河堤上开进河里。幸好,车在下河堤的一瞬间,他从车上跳了下来,可拖拉机被摔得四分五裂,据说赔了几千块钱。这也成为了他几年中的谈资。我们俩有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听桃花叔讲故事,讲神仙妖狐传,讲水浒传,总之各种各样的故事,总之当时听得我们如痴如醉,可到了现今,至于他讲过什么,我也忘了。
桃花婶估计一只眼睛有白内障,还是怎么回事,眼珠有点泛白,村里人给她取了桃花白眼睛的绰号。可虽然这样她对看电视一往情深。有一段时间,我家买了西湖彩电,买了CD,那时应该是小学四年级,当时还在学神笔马良那一课。关于西湖彩电和CD,听我妈说,是我小表叔用剩下的,便宜卖给我爸的,但我爸始终说我妈是在胡说。我们说回桃花婶,桃花婶听闻我家买了彩电,一到晚上七点半,她们一家就全家出动,来我家蹭彩电,她虽然是白眼睛,甚至怀疑有点高度近视,但这也阻挡不了她对电视的疯狂,尤其是那几天正在放《孟姜女》。她一到时间,就拿了我家的凳子,坐到了彩电面前,就犹如我们坐在电脑面前一样,可当时我们看来,是贴着彩电了。电视剧放两集,她就这样贴着看了两集。我们并不介意,我家人喜欢离电视五六米外看,虽然那只是21寸的电视。
可后来,阿姨做了一件着实让自己难堪的事情,让她在村里无法立足。桃花婶是外乡人,是嫁到本村的。所以桃花婶的小叔子、公婆也在本村,和邻居一起合住在老屋之中,当时也忘了她公婆有没有去世。总之,那天她是去找小叔子有事商量。但好巧不巧,小叔子不在,却看到了堂前挂着一邻居的火腿,我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是馋了,还是以为这火腿是小叔子家的,趁人不注意,顺走了火腿,可尴尬的事情是,火腿顺回了馄饨店,还没入口,失主就找上门来了,那次要不是有人劝,失主差点激动得报警了。
因为这件事,桃花婶待不下去了。我们村里有个传统,妇女们都喜欢到村头的水坎里洗衣服,顺带会聊些村里的八卦新鲜事,西家短东家长的,就犹如现在的互联网一样,所以一旦上了“坎里”论坛,这个人基本无法再村里有立锥之地了。所以当晚,桃花婶一家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后来听我妈说,桃花婶出去做事,去了义乌,去了宁波。她这一出去,运势就改变了,因为做了一手的好包子和好馄饨,居然在一家台湾佬家里当起了厨娘,而且将80岁的台湾佬伺候得服服帖帖。台湾佬死后,给了她一笔巨款,听人说几十万,也有说有上千万。总归等她再次来村里之时,已经是穿金戴银,焕然一新了。村里人虽然知道她之前为何出去,但更多是羡慕嫉妒恨,甚至连我妈说桃花白眼睛的时候,言语中都有一股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