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伯在秦岭採草药的故事

岐伯在秦岭採草药的故事

朱玉林

秦岭的露珠子还沾在茅草根上时，岐伯已挎着竹篮走进了雾气里。竹篮是老竹编的，边缘磨得发亮，里头垫着晒干的艾草，走起来晃悠悠的，像盛着一篮刚醒的晨光。

他总在这样的清晨进山。哪片坡上的柴胡能疏肝，哪块岩下的麦冬能润肺，他都记在心里。有时蹲在草丛里，指尖捏着片锯齿叶，凑到鼻尖轻嗅，再含进嘴里嚼嚼，眉梢便会舒展开 —— 又辨出一味能治病的草。后来有人把这些草木记下来，攒成了《神农本草经》，三百六十五种药，半数都沾着秦岭的露气。那竹篮也像有了灵性，每次挎着它出门，总不会空着回来，篮子底的草药味，混着他身上的汗味，成了山脚下乡亲们最盼的气息。

石屋就在山坳里，门前晒着草药，案上摊着竹简。陶灯昏昏亮着时，岐伯常对着竹简发呆。他想起给李老汉治腰疼的模样：老汉扶着墙进来，腰弯得像张弓，他取来晒干的艾草，在腰眼处轻轻一炙，再用手掌顺着脊椎往下揉，指腹按过腰眼的穴位时，老汉 “哎哟” 一声，随后便直了直身子。那天夜里，他就把 “经络” 二字刻在了竹简上。后来竹简越积越多，成了《黄帝内经》。他在书里写阴阳，写六气，写人的呼吸像山里的风，循环像溪里的水，连天上的星宿、地里的节气，都和人的身子连着。有人说这书太杂，他却笑：人活在世上，哪能离得开天和地？

山里人常找他问养生的法子。他坐在门槛上，手里编着草绳，慢悠悠地说：“病要像防田里的草似的，没长出来就除了。饭别吃太饱，觉别睡太晚，天凉了添衣，天热了歇晌，顺着日子过，身子才结实。” 有回年轻人贪凉，在溪里泡了半天，着凉咳嗽，他就摘了几片枇杷叶，煮成水让他喝，还嘱咐：“人不是石头，经不起折腾。” 这些话，后来也都写进了书里，成了让人好好活着的道理。

他还教村里人按摩。谁家孩子积食，他就用手掌顺时针揉肚子；谁家老人肩疼，他就捏着肩井穴轻轻按。他说：“人的身子就像块田，得常打理。按摩就是给田松松土，经络通了，病就少了。” 后来有人把这些手法记下来，成了《黄帝岐伯按摩》。书里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他手掌的温度。

夕阳把秦岭的影子拉得很长时，岐伯会站在山巅上望。风里飘着草药的香，山下的炊烟像细线似的，牵着家家户户的日子。他这一辈子，都在和草木打交道，和病痛打交道，把山里的道理、人间的温情，都揉进了医道里。后来人提起他，总说他是医家的始祖，可在秦岭的草木间，他更像个守着日子的老人，用一篮草药、一卷竹简，把好好活着的道理，传给了一代又一代人。

如今再走秦岭的山径，有时会觉得风里还留着他的脚步。露珠子沾在茅草根上，竹篮晃着晨光，石屋前的艾草还在晒着 —— 好像他刚进山采药，过会儿就会挎着满篮的草药回来，在陶灯底下，继续写那些关于生命的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