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风景线
“喝呀——油茶、麻花儿!”巷子里传来一遍遍喇叭里重复吆喝着的声音。这时候,所有听到吆喝的人都知道卖油茶、麻花的老大爷来了。
人们从平房里、楼宇门里走出来,有的手里拿着一只大碗,有的是一个饭盆子。大家相互打个招呼便围在大爷的三轮车周围,等着大爷轮流给大伙儿打油茶。
你只要报了要大碗的或是小碗的油茶,大爷便一只手接过你递来的碗或盆,另一只手撑住劲先将那装满油茶的壶身缓缓地前后摇晃几下,接着再将壶身稍微倾斜,那笔直的壶嘴对着的碗里或盆里便流进热气腾腾的、让人垂涎三尺的油茶来。
大爷不称不量,专凭感觉给你的餐具里打满只多不少,令你满意的油茶,人们付过钱后便着急的赶回家享用这人间美味去了。
人们着急回家的原因是因为这油茶喝得就是那种微烫还正好能吸溜进人们嘴里的感觉。太烫了会烧嘴,冷了又感觉没有喝到油茶的灵魂。
此时,一声声“喝呀——油茶、麻花儿”的重复叫卖声在远处的巷子里再次响起来,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大爷已有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他不舍放弃自己坚持做了几十年的事情,只要还能蹬动三轮车,他都会一直叫卖下去。
他的头发稀疏,除去炎热的夏天,平常总是戴着一顶深蓝色的“的确良布”的旧式帽子,腰身驼得像一张被拉满的弓似的,一副黑色镜框的近视眼镜不知戴了多少年,数条青筋在他的手背上很明显的暴起,像是蚯蚓将身体盘在他那薄得像纸皮一样的皮肤下面似的。他的嗓音特别洪亮,在没有时兴用喇叭吆喝前他走街串巷靠的是这个好嗓音,每天一遍遍的吆喝叫卖,直至卖完当日的最后一碗油茶为止。
装油茶的壶,形状就像我们原来滚水用的茶壶一样,只不过是个超级放大版的。外面用蓝色劳动布层层包裹着,再拿粗绳子将壶身整个捆结实。包裹用的布,旧了、脏了就会再换上新的,常给人带来很干净卫生的感觉,只有靠近壶嘴的那一小部分外露着,没有裹布,便于倒油茶时倒淋不到布上。待那浓浓的油茶流出来时,一股夹杂着花生芝麻香的味道便钻进人们的鼻子里,勾起人们想立即喝到肚子里的欲望。
有的人喜欢配上香酥脆口的大麻花,吸溜一口油茶,咬一口嘎嘣脆的大麻花,那感觉就像品茶人品到一口好茶一样满足,它既填饱了人们的肚子又驱走了在外奔波一天身上所带的乏气或寒气。
这油茶是大爷家的独家秘方配制熬成的。我们有时候也会自己炒油茶喝,但怎么也炒不出大爷油茶的那种厚重感,总感觉缺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整个县城的人们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喝到大爷做的油茶。每天的早晨和傍晚,大爷的吆喝声总会在大街小巷里响起来。遇上极寒天气想喝大爷的油茶坐在家里干等还不一定能喝到,因为他每天就做一大壶,遇到天冷时油茶卖得快,要不出去寻着声音找他买,你当天想喝到油茶的愿望是实现不了的。
大爷家住在县城鼓楼附近的老院子里,他家祖上就是卖油茶的,这纯正口味的做油茶手艺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怪不得有人想模仿却总超越不了他的手艺呢!
这活儿外人看上去没什么,觉得简单,其实这是个很麻烦、很辛苦的工作。
他每天得采买新鲜的食材,保证每颗花生米没有发霉的,时间放置久了有点异味的也不合格,否则让人们吃到嘴里有苦味就会坏了名声,炒茶用的油也是和他人约好专供的,一道道食材必须有质量保证,否则就过不了大爷的关。大爷知道一旦油茶味道不纯正,就过不了众多老顾客的“品尝”关,口碑一坏,好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这种细致活最费时间,早晨和下午熬制好的时间也要计算好,正好赶在大家上班之前和下班左右的时间里,等全部卖完的时候还得确保最后一碗喝到顾客嘴里的油茶也是热乎乎的。
刮风下雨的时候,人们在家里躲避风雨,他却身披大雨衣,用力蹬着三轮车穿梭在一条条巷子里。油茶壶子用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大爷宁愿雨水淋湿自己,也不愿一滴雨水顺着壶嘴流进油茶里。遇上极寒天气,他也毫不退缩,依旧会将一碗碗热乎乎的油茶送到每个想喝的人的口中。
大爷和老伴儿靠卖油茶硬是将两个女儿都送到大学里。他用自己辛苦挣来的血汗钱为孩子们铺设出一条更宽广的道路,让她们多学习文化知识,再也不用像他那样每天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地去挣生活了。
大爷的油茶给几代小城人民的记忆中的带去了温暖的回忆,也是众多奋斗在祖国四面八方的游子在梦里思念家乡的一缕乡愁。他的油茶、麻花儿完全够得上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小城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大爷的那声“喝呀——油茶、麻花儿!”的吆喝声。对了,就这独特的吆喝声和大爷用力蹬三轮车的样子也是小城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但愿大爷的身体能永葆年轻,那样我们就能一直喝到那碗香味扑鼻的油茶和听到那声“喝呀——油茶、麻花儿”的既亲切又熟悉的叫卖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