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地方等你》修改版（5）

原创  夏闲云  闲云醉语

      郑彤的前夫名叫张自强，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他有三个姐姐，都比他大很多，就是三姐也比他大五六岁。可想而知，张自强是在父母和姐姐的万般宠爱下长大的。张自强的父亲曾经是小领导，后来与人合作做了一家酒店。用张自强父亲的话说，虽然他这个儿子没什么大本事，但人长得帅，头脑灵活，口才好，就算赚不到大钱，也可以活得风生水起。张自强果然不负父亲所望，书没有读多少，但凭借一张脸和一张嘴还有灵活的头脑，加上父亲的助力，活得上下通达、左右逢源、可进可退。他的口才确实好，幽默风趣得像是一个东北人，走到哪里都会惹起一片笑声。

      张自强和郑彤的婚姻，是张父敲定的。他对张自强说，他的儿子八面玲珑但心浮气躁，难以沉下心来做事情，郑彤则端庄、稳重、不善言谈，是个苦孩子，肯定又懂事又能干，加之家里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非常适合张家对贤妻良母的要求。张父是个精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样，真正有钱有势人家的姑娘，也难以喜欢上他。即便这样，张父还是悄悄地教导他的儿子，他说他的儿子学历不高，没有什么一技之长，郑彤读书时是高才生，又是注册会计师，人长得也不错，如果他的儿子没有一点降妻之道，恐怕以后会受制于郑彤。如果儿子能降得住郑彤，万一将来做起生意，郑彤可以为他守好家里的小财库。

      张自强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于是，从张罗结婚开始，他一边大把大把地花钱准备婚礼，一边开始了“调教”计划。他找到一点借口就拐弯抹角地批评和打压郑彤，仿佛无意中把她说得一无是处，再在批评之后再三地道歉和安慰郑彤，让原本自卑的郑彤觉得，她找到了一个真正对他好的人。

      结婚几年以来，郑彤确实如张父期望的那样，被张自强训练成了孝顺的儿媳、懂事的弟妹和免费的保姆。张自强嘴里说着为郑彤守身如玉，实际上从来没有停止过与漂亮女人玩暧昧。尤其是郑彤生了女儿之后，全部心思都用在女儿身上，根本就没有心思过问他天天下班不回家，都去了哪里。他们之间的不和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逐步升级的。

      起初，张自强只是抱怨郑彤越来越不识趣，说她原本就一无是处，如果再侍候不好他，那真是废物一个了。后来，他变本加厉，骂得越来越难听，干脆把郑彤当作了发泄的工具。已经近乎麻木的郑彤屈辱地承受他的相向恶语，屈辱地忍受他的施暴，不但不曾反击，反而更加自惭形秽。她也想“活”过来，她也想感受一次如书中写的那样欲死欲仙的快活，可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根本就动弹不得。她的前夫正式提出离婚的时候，她学着书中女人的样子，要求最后和他做一次“游戏”，这也是她第一次说出独具意义的“游戏”两字。她不想离婚，她不能让她的女儿没有父亲，她不想让她的女儿像她一样不幸。

      她的前夫被她的“游戏”两字惊呆了，霍地对她充满了希望。为了提高“游戏”的质量，他请她出去吃了一顿大餐，拉着她的手在溪边散步，亲密地对她说，他挺爱她的，只是希望她不要那么正统。他说：“你纯粹是被你的名字给害了。郑彤，正统，谁家过日子需要正统啊？”

      他每一次抱怨她的名字不好听，她的内心都很反感。因为，他抱怨她的名字不好听之后，紧接着就会抱怨她的父母。这一次也不例外。

      “张自强，你说够了没有？忘了主题了？”她强行压住自己反攻的意愿，重重地提醒他，“你别忘了，你请我吃饭，是为了能快活地做游戏。”

      “游戏”两字是张自强为鱼水之欢找到的他认为最为贴切的代名词，他甚至赋予了这两个字以神性。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他就身心舒畅，特想大干一场。在郑彤的提醒下，他攥紧了她的手，对她满怀感恩。因为，结婚这么多年以来，她只说了两次“游戏”，就在今天。遗憾的是，他们的游戏一如既往，毫无新意，离婚也就成了必然。

      郑彤始终也没有弄明白，自己怎么就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个曾经对她好得像宠妻狂魔一样的张自强，怎么会变成伤她千万次也不手软的暴徒？百思不得其解又无法向任何人诉说的郑彤，便跌入了更加自卑的深渊。可是，在自卑到底的日子里，她的心里也会涌起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支撑着她，想要结束单身的生活。于是，她开始频繁地相亲、频繁地网恋，频繁地让自己处于期盼、焦灼和胆怯之中。慢慢地，她开始害怕她的老板，害怕跟他对视，害怕跟他独处，却又在怕的同时，无限期待着有机会和他独处。有几次，她甚至在下意识里，脑补自己和老板独处时，两个人都说些什么。可最终，每一次脑补之后，她的状态都更加不好。

      那一年年底，公司年会那一天，正是郑彤离婚一周年的日子。那一年，程悦公司的经济效益不错，他给每个员工都发了大大的红包。为了感谢同事们为公司的发展做出的努力，一向节俭的程悦请大家去度假村玩了两天。那天晚餐时，大家都很开心、很兴奋，最后全都喝醉了。有的人没能回到客房，直接睡在了茶园边的茅草屋里。茅草屋就是老房子，地上铺着席子，席子上摆着几个手编的草垫和小茶桌。

      第二天天刚刚亮，大多数人还在打鼾，程悦和郑彤同时醒了。他们不约而同地腾地站起身，环顾一下四周，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同事，拍了拍脑袋，直到弄明白自己身处何地，这才慢慢地起身，蹑手蹑脚地溜出茅草屋。

      “你是我的影子吗？动作都一模一样。”程悦大声笑着说。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依旧有些醉意的郑彤对程悦的话很是不满意。

      “你怎么起这么早？”程悦没有发现郑彤的不满，低声问道，“昨夜睡得好吗？没有难受吧？好在，那草席子下面有海绵垫。”

      “不好，昨天是我和张自强离婚一周年的日子。”郑彤还在计较昨晚聚餐时，程悦给他敬酒时说过的话。

      “作为我们公司的重要成员，郑彤不但把自己的工作完成得很漂亮，还时常不声不响地帮助公司、帮助同事解决一些小问题。”程悦转向郑彤，继续说道，“这世上，像你这样完美的员工可是不多，我们公司有多幸运！我祝你永远年轻美丽，夫妻恩爱和谐，孩子聪明健康，薪水一路向上涨。”

      原本心情郁郁又已微醺的郑彤心中大不悦。她压抑着不悦，端起酒杯，笑着说：“谢谢老板的知遇之恩。当年，要不是您把我招进公司，没准我现在还在菜市场里给人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