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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邀》:一个偏见者的偏见,是我看过最精彩的作品

2017-09-21  本文已影响1292人  许小浒历险记

非著名公共知识分子许知远火了。并非因为他在腾讯亲自策划主持的访谈节目《十三邀》,而是火于知乎上一篇叫《许知远为什么是最令人无比尴尬的公知?》的文章。

这篇署名Fiasili的文章,以洋洋洒洒近万字的长文专注怼起了许知远,从《十三邀》第二季首播对话马东入手,说他“大费周章的解决自己民科式的中年危机,解决自己对后现代生活的深度恐惧。”“思维是架空的,经不起推敲的,孤芳自赏的,他的思维是僵尸的。”而后大众也消遣了一波许知远,从他中年人的执拗幼稚黑到如今还在穿二十年前的潮款皮鞋,他的各种“尬”被翻出,那天被戏称为“黑许知远日”。

有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不免要问许知远是谁?这是个永远蓬松着爆炸头一脸油腻、穿着破旧牛仔裤搭配人字拖或皮鞋的大叔。2000年北大计算机系毕业后抱着对科技的重度偏见,决定“弃科从文”,开始为《三联生活周刊》、《新周刊》等书刊撰稿。

再然后他成了公共知识分子,出了很多书,比如《那个忧伤的年轻人》、《思想的冒险》、《这一代人的中国意识》……他以独到的见解曾经影响了一大批年轻人。他的文章,透着对从前的暧昧和当下的偏见,充满着忧患意识。如果你厌烦了报纸上形势一片大好的陈词滥调,那么许知远就是最有可能给你浇冷水的那个人。

2005 年底,许知远和于威等 6 个人,创办了一家独立书店——“单向街书店”。这间独立书店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商业世界的边缘,他们以沙龙式经营,分享阅读带来的乐趣,用自己的收入供养自己的兴趣。这样的日子并不好过。

▲单向街书店

于是在许知远“商人一面”的驱动下,“单向街书店”进化为单向空间新媒体,它有了淘宝上火热的“单选”,有了“喜马拉雅”上付费收听的《单读》,有了以书名开发菜品的“单厨”,在这之后便有了他亲自策划、主持的访谈节目《十三邀》。

“我是一个不太靠谱的作家,试图捕捉时代的精神,却又常常厌恶时代的流行情绪;我是个勉强的创业者,努力获得商业的成功,却又不完全相信商业的逻辑;我还开有一家书店,书店里只有我想卖的书。我对这个过分娱乐化浅薄的时代心怀不满,希望打破大家思维中的惯性。我也想了解这个迅速变迁时代的动力,新的情绪和人们的内心世界。我会带着我的偏见出发,等待这些偏见被打破,或被再次印证。”

——许知远

这是《十三邀》第一季里许知远在片头固定的独白,他以“偏见者”的人设再次走进大众视野,天生所带的“偏见”顺理成章地成了这档访谈节目的唯一视觉,《十三邀》活脱脱地成了一个偏见者的偏见:


对时代之偏见

对话著名文化人、现象级综艺节目《奇葩说》的制作人、主持人马东时,许知远上来就问到:你喜欢这个时代么?

马东说:喜欢。

许知远问他:你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么?

马东脸上微微露出了一点复杂的表情,说:没有。

许知远只有尴尬地向后仰了一下,笑着说: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知远对这个时代的偏见显而易见。这个过于喧哗过于闹腾的娱乐化时代,有点浅薄,所以他始终心怀不满。这不是他所向往的那种人文与民主、自由与理性的乌托邦,这被马东一语道破:“他(许知远)是一个生活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舒服的人。他很坚持,也很迂腐。”

而许知远却对五四时期的那一代人始终怀着暧昧的情绪。那时大师云集,开宗立派,也有崇高的理想,在采访蔡澜时,他毫不修饰地赞叹:“我很喜欢你父亲那代人身上都有的那种读圣贤书所谓何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精神。”但同时追问:“在这个时代如何才能平衡?”

在80岁的蔡澜面前,40岁的许知远像一个被卷入某种浪潮中的愤怒的中年人,这个“愤中”活了40年依然对这个时代有无数个为什么,面对一个偏见者的偏见,蔡澜选择了习惯性地回避:“你后来就慢慢发现,需要吃吃喝喝才可以平衡。”

显然,主持人与两场节目的嘉宾都没有达成共识。


对庸众之偏见

几年前许知远怒怼韩寒的那篇《庸众的胜利》就足见他对庸众的偏见。他将这一群体归纳为苍白、可悲而浅薄。在他的眼里,韩寒不过是一个聪明的青年人、说出了一些真话,却令整个时代为之震颤不已——“这不是韩寒的胜利,而是庸众的胜利,或是,整个民族的失败。”

几年后的《南方人物周刊》的中国青年领袖颁奖会上他依旧对庸众保持着愤怒——“看到大家对娱乐、对明星那种发自内心的追求,对世界完全没有个体精神和审美,沉迷在肤浅的大众狂欢里。”他觉得这群庸众无药可救。

与他站在同一边的是老友贾樟柯。作为《十三邀》第一季中的主力嘉宾,他在公众面前显然更为无奈。在经历“因吐槽北京雾霾被网民大骂滚出京城”之后,贾樟柯完全厌倦了大众——“我不需要共识。我已经厌倦了达成共识的过程以及结果。”年轻时向往通过电影来改变世界、改变大众的贾樟柯已不再饱满激情——“你会发现太慢了,20年了几乎没有改变。”所以他选择“逃回”老家汾阳,而且迷上了VR电影的摄制。

但许知远的偏执却始终贯穿着他的愤怒,在对话马东时他依然偏见地认为:“每个人都以为是新的,他们在创造,实际我们的历史上都有过,哪能创造出那么多新鲜的东西。”这一次马东选择怼回去:“只有5%的人,积累知识了解过去,其余95%的人就是在生活。”

许知远像是在象牙塔里对文艺复兴满怀憧憬的年轻人,试图叫醒每个活在娱乐中的大众;而马东则代表着“娱乐至死”,也许你认为肤浅,他却在人生中领悟到这就是生活,而文学就是娱乐之下的沉淀结晶,就如莎士比亚的歌剧、唐宋的诗词一般。

显然,这一期的嘉宾与主持人形成了对峙。

这样的戏剧冲突在《十三邀》里颇为常见。许多人群嘲着许知远的人品和情商,却从未质疑过《十三邀》的精彩。同为访谈类节目的《鲁豫有约》与之相比就像是平铺直叙的说明文。从王健林、罗永浩再到董明珠,鲁豫主持的《大咖一日行》虽然挑起了几个热点,但实在缺乏深度,每一集都像是企业领袖的励志故事和企业文化的宣传片。即便是在采访一些传奇人物时,鲁豫的提问也没有太多的新意——对话杨丽萍,给观众的印象只有她“太阳宫”的豪宅以及大理洱海的好风光;采访张楚时,我们也只知道了他没有放弃音乐,依然在坚守;对话朴树,也只是展现给观众他爱狗如亲人的一面,除此之外,这档访谈节目真就被当做娱乐八卦来看待。

但《十三邀》因为许知远的个人偏见而完全成了饱受质疑和争论的节目。最好的对比出自两档节目同样的采访对象蔡澜。两档节目甚至连采访的场景都是在同一个餐馆吃着同样的菜品,但《鲁豫有约》呈现出的更像一位阅历甚广的老人的回忆录,鲁豫只是负责设置不痛不痒的问题来指引蔡澜叙述的方向;而许知远剑走偏锋,完全是那种“两口酒下去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嘴脸。在一句句关于“时代、牢笼、平衡”的逼问下,蔡老反倒过来劝他:“不要想的太多了老兄,你整天就是想的太多了。”

就在上周,凤凰卫视官方发布消息,《铿锵三人行》走过19个年头后还是“被”停播了。从内容本身来说,这档从98年就开播的经典谈话类节目是《十三邀》很好的参鉴,两档节目都同样敢讲、有料,都会在节目中不断地提出问题,旨在通过嘉宾与主持间的争论为观众提供看待思考问题的全新的角度。

《十三邀》里,许知远就会质问冯小刚:还有让你心中充满激情的东西?他甚至还会拷问克里斯托弗·诺兰:你认为你的缺陷是什么?正是在这样的逼问下,他让马东“坦白交待”了自己内心的“底色悲凉”;他让被排挤出公共话语圈的陈嘉映有了重新发声的机会。这就是属于许知远的精彩。

他如唐·吉诃德一样的形象:骑着老马手持破矛,但依然迎战风车。这即是许知远用自己理解的方式,重新试图挑战这个时代的话语权,也是他重新回归“公知”身份的开始。与喊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故事”口号的罗永浩相比,许知远更像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你可以嘲笑他不合时宜的迂腐和从不回避的固执,但我相信,总有人能透过这些偏见的锋芒理解属于这个“愤中”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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