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写冯导夜宴

2018年第9周练笔      主题：这个春节带给我的感悟

看了冯小刚过年聚会上让苗苗表演跳舞的视频，我觉着徐帆真可怜。中国式饭局和饭局里里外外那些腌臜之人事，千百年来，不论如何破四旧树新风，那股子恶心腐臭劲竟然历久弥新。这个社会羞辱女性物化女性的事儿无处不在，连吃个饭都得被迫经历各种洗礼考验，一遍遍被刷新三观。

早年间我曾目睹我父亲和他的小三在饭桌上公然暧昧，散席后车接车送，卡拉OK麻将按摩。我恨那个女人，更恨那个陷我于羞愤交加百爪挠心之困境的我爸。我母亲看上去似乎毫不知情。我起初很惊讶，后来想想，也正常，他们可不都是一群麻木之人，存在的价值就是随着生活之惯性活下去，他人不是他们的镜子，而是他们的左膀右臂。就像阿Q一样，自己的胳膊瞧不上自己的腿，老想着要革了它的命，殊不知，胳膊和腿血肉相连，要不一起生，否则一块死。若对自己没有一点刮骨疗伤的决心和狠劲，你是不会闹革命的，因为你怕疼，你明白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后来的后来，是我主张并支持我父母离婚的。我不认为这样的婚姻和这样的伴侣有什么可守护的必要，就像让那个女人两眼放光的财富和权力，在我看来就跟个屁差不多。

这件事情很重大，后遗症多年挥之不去。我对饭局“普遍反感”的加深加重源于此；对身份标签“私家车”的稀罕值为零亦源于此。很长一阵子，我往车里一坐，老觉得有股子廉价香水味——“恶心”、“不要脸”，我想吐。老男人随便开辆破车就能勾搭上搔首弄姿的半老徐娘，这大概也算等价交换了？她爱男人的车，迫不及待要把它变为自己的座驾。她爱的，我瞧不上，我对车压根儿不感兴趣。除去健康和环保的考虑，也许我内心深处尚有一丝恐惧——深怕被这种人们趋之若鹜的身份和财富的外化标志而物化。我有两条腿，我走我的路。开不开车，开什么车，那是别人关心的，与我何干？我这点执念，恐怕是很深的人生隐喻了。

其实那个女人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手段，只怪我爸太好忽悠，给点甜头就晕菜。他们俩纯属低段位的你情我愿，谈不上啥阴险狡诈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我在她脸上眼里甚至都看不大出来之后我反复见于别的女人身上的赤裸裸的精明与野心，那些人就差没在自个儿脑门上刻下“我想要”了。我自然不是她们一伙的，抛开价值观的迥异，我的气质首先就相去甚远，我永远也无法像她们那么“狠”，但我真心佩服那种“狠劲”，很多时候那也是一种生命力呢，暗黑系的。“欲望”给她们指明了前方之路，令她们思维清晰，目标坚定，一路披荆斩棘，破釜沉舟，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我能想到堪比“欲望”的有力助推器还有“仇恨”，表现出来也是那么生猛鲜活、戾气十足。另外则还有“爱”、“阳光”与“求真”，我坚信这是万物生长永恒的动力。那些个在生活里，在职场上，在男女关系间全方面力争上游，不达顶峰不罢休的女性们，估计其主要驱动力不能是“仇恨”和“求真”吧，或许有“爱”与“阳光”，只怕最多的只是“欲望”罢了。

我这种偏“佛系”的低欲望生物实际上很是矛盾。之所以成了“佛系”，（怎么就成了“佛系”！）很大程度上，除了内心敏感痛苦，对社会失望不满，主要还不是因为我尚未获得大众认可的普遍意义上的成功么？我连外围都算不上呢。假如，有那么一天，我走了狗屎运，跻身所谓“成功人士”圈子，我是否还会照拂那部分“佛系”的自我，告诫自己别忘本别丢失单纯善良，别跟过去不屑为伍的人同流合污？我希望我会，可我明白，这很难。

陈道明出言维护苗苗的事，同理可证。道明叔身上背负着各种高大全（假大空）的标签。我判断他是个出色的演员，很可能也是个人品不错的人。但他被众人几乎奉上了神坛，一个人咋就能成了神？大众对他过于自以为是的美化、理想化只能在有朝一日以他跌下神坛的方式而彻底幻灭。无论他做了什么甚至都算不上“错误”、“不端”的行为，但凡不符合各位的“完美的神”的内心投射，好嘛，他的人设就得秒崩。相比冯小刚的没脸没皮，韩三平的脑满肠肥，葛优的插科打诨，他斥一句“你他妈没看过跳舞啊”，真是颇耐人寻味。你说他三观正，挺身相护苗苗吧，他最后不也没坚持下去，还不是妥协，弹起了钢琴伴奏。你说他纯属装样子，实则是个吆喝捧哏的，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主吧，全场那么多人呢，也就他站出来反对了，“聪明”人不应该默默看好戏么？

有的人大赞陈道明有种、够man；有的人骂他虚伪、阴险，以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干了实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泥瓦匠的活路——“和稀泥”。你们说的都没错，我觉得“反对——（不成）——和稀泥——你好我好大家好”没准儿就是道明叔当时的心境。他是有教养的人，他也有女儿，他肯定不会答应自家姑娘在一群油腻男面前穿着齐X小短裤抬大腿。第一反应他觉得不妥，有伤风化。他给的理由，穿着高跟鞋，专业演员（应该演戏）不应该跟这儿跳舞，显然众人不以为然。鞋子可以脱掉嘛，女主人张燕和你不也是专业人士，你俩不照样给大伙表演弹唱么？估计陈道明没好意思说“你们问过人姑娘自已愿意么”，“她穿的裤子实在不适合舞蹈动作”。

作为浸淫娱乐圈几十年的老人，陈道明早已是利益集团一份子，让他干出与事业伙伴争锋相对寸步不让的事儿，那只可能是触及到他更大更根本的利益，譬如把苗苗换作陈格，我估计他得掀了那架漂亮的钢琴。面对苗苗么，表明“不赞成”的态度本身就亮出了“高姿态”，已然凸显了他的（高尚）人格，你们竟都还不知收敛，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就得闹僵了。简言之，利益冲突时，两害相权取其轻。苗苗不够分量，活该她被牺牲。陈道明这样的人，活在这个圈子里，还得时刻维护自身高大全的形象，我都能想象到他内心的矛盾挣扎，忒累！王志文真心比他洒脱得多。不上节目，不拍广告，极少访谈，只做最少的宣传，王志文更（最）大程度保持了演员的神秘感和专业性。除了很少的作品，王志文压根不出现，代价自然是舍弃更多的名与利。陈道明貌似办不到吧？

娱乐圈这种比社会更社会，比江湖更江湖的大环境，“狠”、“绝”的女性相对容易生存，譬如章子怡、范冰冰、杨幂之流。这三人眼里的狠劲，挡都挡不住。章子怡是干脆都不遮掩了，后两位想遮来着，无奈一个四处“艳压”的“女王”和一个天天“机场街拍”的“带货王”，她俩的野心不小，观众不傻。我很不喜欢范冰冰和杨幂，却顶佩服章子怡。她的“狠”，前期体现在各种攀高枝儿、出风头，企图以男人来抬高自己，为了取悦男人，不息自毁形象，做了很多不雅不庄重的事；经历一些事情之后，她依然“狠”，却是对自己“狠”，对磨练演技“狠”，生生在业务上拔高一截，硬气地教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同行们闭嘴。章和范早期各种混场子，坐大腿，当众献吻的事没少干，还干得面不改色神采飞扬。不知那时候的她们与今日的苗苗是否有着相似的内心戏？章和范，明显很清楚大佬们图她们啥，于是她们主动奉上；苗苗么，我看着面儿上不像，至少远没有章范那么会来事儿，更没有那股子“狠劲”。她出道十年，好不容易熬到出头之日，从这个角度讲，我希望她能红，然后一脚把这个拼命消费她的伯乐冯导踹一边去。冯小刚那哪是“提携”啊？撇下妻子，独自携年轻美眷赴宴，半胁迫人家卖艺助兴，这完全是显淫威耍流氓好么！所以我说徐帆真惨啊，居然留苗苗在自个儿家过年，好个三人行。她要不是脑子秀逗了，那就是让她家“哥哥”欺负得没边儿了。我更加相信后者。

女孩子在这个世界生存太难了。如我这样的道德焦虑者，倾向于独善其身，做个“佛系”女子，我玩不过你们，干脆不跟你们玩。我得不到任何利益，只求尽量“避害”。“不高端，就低端”，那我便“低端”吧。更多的女生，出于企图心的驱使，估计还是选择“趋利”。尽管争起来真心丑，坏起来真心恶，谄媚起来真心辣眼，撕逼起来真心疯魔，若这是她们经过慎思的选择，我表示理解并支持，只不过遵守游戏规则，成王败寇罢了。苗苗既然入了这行，招惹了冯导，获得了资源，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她懂的，所以吃瓜群众没必要替她打抱不平，毕竟从世俗角度上看，她比你我实在成功得多，咱还是先操心操心自个儿吧。

再来说几句“饭局”。我记忆里，温馨美味有趣的饭局，大概有且只有童年时代的年夜饭和多少年才能有一次的老朋友聚会。总的说起来，贵就贵在“情怀”和“情谊”，均需要时光慢慢发酵。现如今，绝大多数“局”，那真的就是“局”，有种作茧自缚之感。我的生活环境可以说再简单纯粹不过了，没有那些个阳奉阴违、勾心斗角的事，可你觉得“无聊”，人与人之间很难真的亲近，说出来的多是无意义的话。远离故土，中国人们聚在一起，家长里短的，聊的左不过孩子、房子、工作、投资啥的，视角跟在国内时一个样，说明我们不关心别的，这大概是最可悲之处。

我老公，作为一个更加纯粹地研习佛法之人，但凡有“局”，能不参与总是尽量推脱的，他自己更加不会主动挑头组局宴客，能省的一概省掉。可他会乐意加入老外的酒局，原因无它——外国人比中国人会聊天，感兴趣的事多，懂得多，有趣得多；他们会品酒，酒量好，酒品好，不劝酒。时不时跟这些人混一起喝上两杯，有一种除锈、打磨、上油、焕发之感。一言以蔽之，“打破生活常态”。我滴酒不沾，这并不妨碍我理解他这个偏好。

刚刚过去这个农历新年，我们也赴了大大小小好几个饭局。孩子不管去哪儿吃啥跟谁玩，总是开心的，我便也舒展开来。我一点不怕冷场尴尬，但却喜欢饭桌上有人讲话滔滔不绝，哪怕说的没什么意思，那种自娱娱众的精神着实可嘉，好过大多数惯常沉默的谨小慎微的深怕说错不如闭嘴的看客们。我老公老说知道什么时候沉默很重要。理是这个理，很多人却把它运用到了极致。沉默是金，沉默不出错，索性不思索不交流了，风险为零，安全第一。不怎么说话的人，至少得分两种：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拘谨不安，谨言慎行；还有一种是，分人分场合，理智地言说，坚定地表达，前后一致。前者，我深为不屑，一般相互不搭理；后者，往往也是段位高明之人，气质成熟，气场强大，我顶礼膜拜。什么时候饭局上要有这么一号人物，那真是没白来。

张燕夫妇的初一宴会上，绝大多数人毫无疑问都是“不说话的人”里面的第一种，人轻言微嘛，这样的场合，可以理解。张燕作为女主人，功成名就的歌唱家，她面对苗苗被调戏，调戏她的人是自己的贵客，身边自家老公大有煽风点火之势时，她也没说话，可她搡了老公一下，复朝苗苗安慰地一笑。她是个有心人，极可能也是个过来人。以她的地位，在男性掌控话语权的情况下，依然显得尴尬。她无法为苗苗出头，好在她尚有善意，不算失格。

洋洋洒洒，我竟写了这么多。好一出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