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大都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大都市的夜景有了一种很强烈的向往。

我家和我的大学都在上海，不过我家离市中心比较远，我的大学则离市中心近一点。上大学之后，我有过几次半夜出去散步，这其中有几次，我从学校一路走到了外滩。晚上的街道没什么人，车也很少，只有街边的树和黄色的灯，整齐地排成一列。我慢慢走，尝试着把大脑放空，感受周围的环境。但是实践表明，这种散步其实很难感受到什么。

曾经有个暑假的一天，我和一群高中同学去外滩那边玩。下午只剩我和另一个人，别人都走了。于是我们两个人沿着黄浦江的滨江步道，随性地骑车。遇到什么有趣的地方，也会停下来看看，也坐了跨江的轮渡。那天的体验让我觉得非常惬意，事后一想，应该是由三个因素叠加起来的：与朋友出去玩的快乐，漫无目的地旅行的惬意，以及上海市中心那片欣欣向荣、充满活力的景色所带来的兴奋。相比之下，那些我独自外出散步的夜晚，不存在这三种因素中的任何一种。晚上看不到什么景色，而且我心里清楚，不能太晚回去，第二天还要上课。而且熬夜太久对身体也不好。简而言之，我不自由。

写到这里的时候，正是周一的凌晨三点。我正在听一首钢琴爵士乐，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我来说，音乐是生活中的刚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我觉得音乐是能触及灵魂的，它常常能激发某种朦胧而复杂的感觉，说不上是情绪。太久不听音乐，就会感觉灵魂很干涸。总之我在听的这首是 New York Nights - New York Jazz Lounge，我不确定这种音乐有没有一个特定的术语，它不像一般的爵士那样旋律鲜明，也没有冷爵士那么平淡。我姑且称之为纽约爵士。

这种音乐让我对纽约产生了热切的向往。纽约和上海既有相似之处，也有很大的不同。但这种音乐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你站在楼顶上，看到了灯火通明的纽约夜晚。方块状的大楼，不是一栋，也不是十栋，而是密密麻麻地，几乎填满了正片城市的土地。每栋大楼的每一扇窗户中都透出温暖的黄光。大楼的间隙被错杂的交通网络分割开，数不清的车在上面穿行。

这是一种有些奇怪的惬意，因为好像所有人都在忙碌，而你却在享受生活。我当然不是因为这种比较才对此有所向往。我想我之所以会感到惬意，是因为这些大楼与车子在不断地告诉我，这个夜晚，你并不孤独。一整座城市的人都在陪着你，黄色的灯光就是他们发出的温暖的信号。他们与你的距离恰到好处，他们让你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且不会过分地打扰你，也不会介意你对他们的观察，自在地做着自己的事。于是时间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粘滞状态，道路上的车在暗示着时间的流动，但时间对你来说又像是停止了。或者说，你好像有无穷无尽的时间来凝视这座忙碌的城市，香槟，钢琴，以及漂浮于空气中的浪漫。

纽约真的是我心目中的模样吗？不知道，我还从没去过美国。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去一次，只要能找一个酒吧，花一晚上听爵士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