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六六
我两岁多了,出生不到一个月就来到这个家里,我不记得谁生了我,也不记得兄弟姐妹,只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每天给我很多好吃好喝的,还有玩具,爬架,爸爸妈妈时不时来抚摸我,理顺我额头上的毛。
可是有一天,爸爸领回来一个跟我长得差不多的家伙,不是,比我丑多了,黑黑白白的毛,圆圆滚滚,腿还短,作为老虎的近亲,应该长得想我这种橘色才不给我们猫族丢人吧。还有他的脸颊上两坨肥肥的肉,还真是傻,怪不得爸爸妈妈叫他,“包子,包子”,他也就配这傻名字。
我走上去闻闻他,是个男的,但气味似乎跟我不太一样,我上前跟他打招呼,“喵~喵~”,他就好像没听到、没看到我似的,抬着头从我身边走过,自顾自地在屋里溜达,看到沙发底下黑乎乎的,翘着屁股,贴着肚皮就钻了进去。
这傻包子,那下面什么都没有,进去干啥呀,快给我出来,你不应该呆着这里的。我伸前爪进去掏,他反而更缩进去了。好吧,你躲着,我守着,看你啥时候出来。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看着他呢,他一出来,我就告诉你们,这是我的地盘,你们一定要把他撵出去。
天都黑了,我在外面睡了好几觉了,那个傻包子还没出来。咦,我闻到了妈妈准备的小罐头,里面有我最喜欢的小鱼,实在太香了,我还是去吃饭吧。
包子
我来到这个家里的时候快一岁了,在我之前的家里可是有很多同伴的,其中有一个大毛,他身体是我两倍大,毛还特别长。他常常欺负我,趁我不注意就扑上来,用爪子抓我的屁股,可我也不是好惹,我扭头啃掉了他脖子上的长毛,他疼地满地转,长毛撒了一地,以前的妈妈一边扫地,一边骂他,我就开心地围着妈妈转,翻滚身体,还顺便添油加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却是我被关进了笼子,不知道关了多少天,接着就被新爸爸带到了这里。
“六六,看我给你带来了个弟弟。”
原来他叫六六,橘色白条花纹的猫,脸又小又尖,腿长,尾巴也长,我以前家里的同伴没有长这个样子的,哎哎,凑上来干啥呢,我要走了。这个家里的气味没有一处我熟悉的,躲到天黑再出来探索才比较安全,六六一直在外面守着,不知道他想干嘛。
肚子饿了,闻到了好吃的,跟之前家里的不一样,但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我还是出来吧。
那个六六头埋在食盆里,都没看见我过来了,整个食盆都被他的脸占满了,我怎么吃呢?我只好挤呀挤,挤呀挤,终于舔到了,可是饿死我了。
他被挤到一边,看似生气了,又挤回来,我不怕他,我脑袋比他大。他冲我嚷嚷,我不理他,赶紧吃小罐头要紧。他挥起了他的爪子,重重拍在我的屁股上,可我就是不走,谁都不能阻止我吃小鱼,哥可是见过世面的猫。
六六
那个肥肥的傻家伙,居然还来抢我的吃的,不知道那是我的吗?食盆是我的,小鱼罐头是我的,这个家都是我的,他没有闻到,屋里全是我的味道吗?爸爸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长得那么丑,味道怪怪的,还那么能吃。
我冲上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打架是要讲究策略的,拍完我赶紧跑到一边,伸直后腿,保持战备状态。可是我看了半天,他还在那儿吃,动也不动,看也不看我,那傻子,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终于吃完了,在地上拉长身体,伸个懒腰,东张西望,在找舔毛的地方,这傻瓜,没有你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我的,我的!
什么?他居然跳上了我的小毛毯,坐在我的小毛毯上,扭动着身体,开始舔他的毛发了。
这我怎么能忍,快给我下来,我虽然不是老虎,你还当我病猫吗?我大吼一声,冲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后颈,他愣了一下,挥起前爪在我后脑使劲一划,我用前爪扣住他的后腿,反身蹬他的肚子,他扭过头来咬我的尾巴,我扇起尾巴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前爪像连环拳一样反复抓我的后背……
我们一边打,一边吼叫,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引来了妈妈,“六六,六六”,妈妈的语气听起来在怪我。我松开了包子,转身走开,感觉很委屈,为什么妈妈只喊我的名字呢,明明是他侵犯了我的地盘呀。
包子
他以为这里都是他的,我就要在这里全都蹭上我气味,桌子,椅子,沙发,小毛毯,爸爸妈妈的身上我都要,马上这里都是我的啦。
我蹭蹭痒的时候,六六就站在旁边警觉地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拉直着后背,好像随时要冲过来。
我才不怕他呢,虽然他比我大,可是爸爸妈妈都喜欢我,我只要往他们脚上一压,一翻身露出肚皮,他们就会来抱起我。在以前的家里,我也是最会讨好爸爸妈妈的猫了。我知道缩起爪子,收起指甲,身子软绵绵地瘫在他们身上,他们就会用手捋我的头,捋我的下巴,捋我脚上的肉垫,撸得我舒舒服服。
六六那个大笨蛋,他只会用脑袋蹭蹭爸爸妈妈的腿,可爸爸妈妈去抱他,他就跑开了。妈妈伸手抱他,他还挥舞他的前爪,抓得妈妈手上一道道血印子。爸爸抓住他的后腿,捧在怀里,他还用前爪使劲顶住爸爸的胸膛,指甲划伤了爸爸的脖子。
这个大笨蛋,这么大了,怎么什么都不懂呢,怎么不知道跟我学学,没有了我,他可怎么办呀。
六六
那个狡猾的包子,我一不注意,他就到处蹭,屋里现在到处都是他的气味了,比我的味道还浓烈,对了,好像还有尿味儿。那个傻子,不知道猫砂才是他应该尿尿的地方吗?
看来爸爸妈妈是不会把他送走了,他们还经常抱着他,包子在他们的怀里发嗲,一点男子气都没有,还得意地向我挑衅。他来了之后,爸爸妈妈也不再强行抱我了,这样也是不错,但是我也不喜欢他们抱着包子。
我知道包子干了坏事,我要告诉妈妈。妈妈不喜欢在屋子里尿尿,我以前这么干的时候,妈妈就大声吼我,还高高扬起手来要打我,可每次都被我跑掉了。我要告诉妈妈,包子是个坏家伙,打他,最好把他赶走。
趁包子傻乎乎地在窗台上睡觉,我冲着妈妈叫,“快来呀,快来呀。”我每走一步,扭头看看她,她跟上来我再往那边走,她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她跟上来了,我冲着墙角怂怂鼻子,“你也过来闻闻呀。”
妈妈真的闻到了,皱了皱眉。包子还在窗台上四仰八叉地酣睡,哈哈,他还不知道他要倒大霉了。妈妈转身去厨房拿了抹布,趴在地上使劲地擦,擦洗了好多次,却始终没有对包子吼。包子在窗台上翻了个身,眼睛都没有睁开,继续侧身沉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妈妈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呀,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很凶才是吗?
包子
这个家越来越像我的家了,感觉比之前的家还舒服,还安全,我已经快忘记之前的家了。那个六六虽然还是常常不怀好意地望着我,但已经不会主动来找我麻烦了,我们还有了各自的饭碗,可以安安心心吃小鱼,不用去跟六六抢了。
阳光照在窗台上,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喜欢懒懒地躺在上面,阳光照在我身上,暖烘烘地,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迷迷糊糊,感觉爸爸抱起了我,我还是很困,眯着眼睛贴在爸爸身上,突然一根针扎在我的屁股上面,就没知觉了……
六六
那个傻包子,又在窗台上睡觉了,那里以前可是我的地方,可自从他来了之后就被他占去了,我大猫有大量,不跟他计较。我挪到了沙发靠背上,这里地势比较高,便于侦查包子的动向。我看见家里来了两个人,穿着白大褂,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这个味道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闻到过。
我看着爸爸抱起了包子,来人给他屁股上扎了一针,他的头就跌了下去,眼睛还眯着,舌头却吐在外面,一动不动,难道,难道他死了吗?
不行,不要,我站起来,弓起后背,一蹬后腿,箭一样冲过去,我尖利的爪子划伤了爸爸的手,可我还没看清楚包子怎样了,就被妈妈一把抓住,丢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前爪趴在门上,使劲地抓。“让我要看看包子,我要看看他,让我看看他是不是死了,我不想他死的,我向妈妈告状也没想让他死,不送走他也可以,我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他的气味了,我不要他死!”
我叫了好久,声音越来越大了,都快嘶哑了,还是没人理我,我继续撞门,用爪子挠门,抠门缝,突然,门开了。
妈妈
当包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六六依旧在那里。从我打开门开始,六六就站在旁边看着包子,一步也不离开。他时不时用头顶顶包子,时不时舔舔包子,时不时低声喵喵,一点也不像当初天天打架的兄弟。
麻药褪去,包子的头动了动,爪子抖了抖,开始翻过身,有点摇晃,但很快就能站稳了,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六六看见包子站起来了,往后跳了一步,开始冲我叫,一声接一声,然后闻了闻包子,接着疯狂舔它,舔它的头,舔它的包子脸,舔它的后背,如果不是担心它碰坏了包子的伤口,我都沉浸在这感人的画面里看呆了。
从此家里的画风都变了,两个小家伙形影不离,常常摆出一样的造型,惹得我忍不住给他们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两只猫一起趴在窗台上,地毯上,沙发背上,揣着小手端坐着,扭着脑袋看着对方,挤在一起互相舔毛,画面和谐地就像两尊猫塑像。两小家伙还有了点小变化,抱六六的时候,它不像以前一样张牙舞爪,包子也不像刚开始来的时候那么胆小紧张了。
邻居张姐又带着两儿子来串门了,自从她生了二胎家里就从没消停过,老大各种嫉妒,老二各种霸道,搞得家里鸡飞狗跳,这不,又为了个玩具打起来了,大的推倒了小的,小的抓伤了大的。
张姐吼完两兄弟,心力交瘁,喋喋不休跟我抱怨,问我是不是不该要二胎,搞得家无宁日,我笑着说:
“没事的,你看看我们家包子和六六,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你们两儿子也总有一天会变成好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