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生众绿
于连绵夏雨中走来,水汽氤氲的石板小路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春花秋月,冬日白雪,我只想醉在这夏日连绵的雨水里。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格外急切,去得也匆匆。“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这是苏轼眼中的急雨忽至;“夏雨多骤止,晚洒苦易乾”,这是赵蕃印象中夏天雨水的突然而止。
夏雨,不似春雨淅沥,不如秋雨凄,不若冬雨寒。它像是顽皮的孩子,和人们捉迷藏,突然出现,又突然躲起来,它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它时而落得轻柔,如一位温婉的姑娘;它时而来得迅猛,如怒气冲冲的少年。它像珍珠挂在树叶间显得格外晶莹透亮,它像夏姑娘的手指,抚摸着夏天的大地,依恋而不舍。
而我喜欢夏天的夜雨。一场夏夜的雨,洗净白日的炎热与喧嚣,带来清明凉爽,于窗前温一杯茶,读一本书,听雨敲南窗,想像“雨打芭蕉”,定能一夜好眠。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雨歇风住,盛夏方至。
夏天,应该是一个碧绿的季节。要不诗人怎么说“远峰明夕川,夏雨生众绿”呢?
“郊园夏雨歇,闲院绿阴生。”夏雨过后,大地像是披上了绿的新衣,一切都变得有生气起来:浓绿如远山的景,翠绿似枝头的叶,淡绿若地上刚铺的草……大地一派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我喜欢家乡的夏天。
古朴的村落淹没在一片绿意中,稀稀落落的人家在各类高大树木间若隐若现,夏雨过后的某个傍晚,掩映在绿意中的房屋升起袅袅炊烟,与村庄后山的雾气交相辉映,显得格外缥缈,人间烟火与山间云雾的组合,使这个不为人知的小村庄成为了幼时我眼中世外桃源的雏形。
雨水落得饱满,庭院、田野、山间,已然热闹起来了。
自家小院里,最为惹人注意的便是年前新砌的花坛。爸妈都是喜爱花草之人,便格外上心,一抔土,一棵苗……慢慢安顿,使得小花坛渐渐有模有样。杜鹃、月季、百合、天竺葵次第开放,当然也少不了我的各类多肉植物。自然,对于暂时没有植物可种的剩余土地,我家爹妈怎会放弃利用,于是小花坛还有另一番模样:采摘不尽的葱姜蒜,爬藤的黄瓜树,挺拔的玉米,弯腰的向日葵……谁说花坛只能种花,它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迷你菜园子。
家乡田野的夏天,在人们眼里总是显得与众不同的。勤劳的人们在春天播下种子,而一年收成的好坏却都系于夏天。夏天雨水下得充足的年月,人们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时常能听见路上偶遇的人们在讨论雨水给庄稼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
安顿好地里的庄稼,人们就该上山了。夏天的山里有什么呢?有大自然馈赠的礼物——菌类。这也是我最喜欢家乡夏天的原因。
雨水下足,菌类就开始钻出来了。下过雨的早晨,带好防水工具,背上小背篓,跟着妈妈去山里转一转,总能发现点什么。扒开厚厚的松针,便能发现躲藏的菌类:青头菌、铜锣菌、见手青……运气好一点,还有可能意外收获干巴菌、鸡枞等“上乘品”。回家,洗净,佐以青椒、大蒜、青花椒等翻炒,装盘,上桌,下筷……一气呵成。
虽然我时常空手而归,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我下次继续上山的兴趣,而且还莫名地有一种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上乘品”的自信。
每一场雨过后,绿意更甚。代表着生机和希望的这抹绿色,在这每一场夏雨里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一切生命拔节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