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点到原点（五）游泳馆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便游泳运动曾经给我带来过心灵上的伤痛，不过，这仍然是我学以致用的糊口的本事，况且，致力于工作可以让我暂时忘却眼下遭遇的种种麻烦。
今天，我在天娱游泳馆办公室备课的时候，不经意间回忆起江畔命案发生后的种种怪异现象，后背不由得冒出一丝冷汗，如果我把自己所遭遇的这两个意外串联起来，这将表明什么呢？
“插肩而过的车祸，水中游泳时天将大石”，如果两者间具备关联性，那足以说明，这是一起阴谋，有人要杀害我。
我想：是否应该报警呢？
正当我想到这里，同事推开门对我说道：“小二，你还在发什么楞，该上课了！”
我反应过来后，立刻拿着教案，快速来到游泳池，学生们已经齐刷刷地在我的面前集合了，学生队长走出来，高声叫道：“列队！”
学生们便自动成列，他们高的高，矮的矮，有的大腹便便，有的瘦小枯干，来学游泳的人不分年龄，小学生，成人，大学生都混在一个教学班里，看起来就像凸凹不平的山丘。
站在学生们面前，我忽然发现他们不像以往那样，以热情的眼睛看着我，用吵吵嚷嚷的声音和我开玩笑，相反，他们都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我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荔湾江命案把我的犯罪前科牵了出来，人们想当然地把我和命案联系起来，这些谣言满天飞，也许，连我的学生都听说并相信了谣言。
“老师好！”在所有沉默的学生中，李菲喊出了这句话，令我在开课前不至于太尴尬。
李菲是我所有的学生中，和我最亲近的女生，她今年初中一年级，虽说还是个孩子，身体却发育得出奇的早，从外形上看，已经颇具风姿了。
然而，她也是最令我头疼的女生，这是源于一个秘密。
去年的一天，游泳训练班招纳新生。
我正在游泳馆内拿着点名册，让换好泳衣泳裤的学生列队，并对他们讲话。
这时候，女更衣室的门口处出现了一名赤身裸体的女生，她就是李菲，因为初次来到游泳馆，竟然习惯性地把这里当成了洗澡堂，什么也没有穿，裸着身体走进馆内。
我当时正对着女更衣室的门，所有学生都背朝更衣室，面向我，这说明，此时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没穿泳衣的李菲，于是，我没有声张，而是大声命令所有学生不许回头，都要朝我看齐。
我则用眼睛瞪着李菲，向她传递信号。
在我的瞪视下，李菲意识到了自己没穿泳衣，立刻用手捂着脸跑回更衣室内。
当天，她没有来报道。
我以为李菲因为羞耻，再也不会来学游泳了，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三天之后再次来到天娱游泳馆，还指名道姓地要求做我的学生。
我没有考虑太多，就收她做了我的学生，没想到有一天，她来到我面前，看四周没有人时，突然往我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而后，红着脸跑开了。
我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是她手写的字：张老师，我成年后，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裸体的男人，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女人了，我才初一，如果你不要我，我这辈子没脸见人了。
第二天，她跑到我的办公室，邀请我和她出去散步，我抬起头来看着她，一肚子拒绝她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才好。
“这，这恐怕不合适，你才初一，我已经三十多岁了。”
她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你是第一个看到我全部的男人，所以，我就是你的了。”
“这，实在是太不讲理了。”我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说道：“你别傻了，你这么小，以后的还会遇到更好的男人，再说你家人也根本不会同意我俩在一起的。”
她仍然说道：“教练，你不是还没有结婚吗？”
“可是，我有女朋友了，你见过呀，就是上回来游泳馆的那位叫做赵娟的阿姨。”
“别跟我说什么阿姨不阿姨的，现在我和赵娟就是情敌，只要你没结婚，我就有机会。”
“可是，我恋爱了呀！”
“有守门员，难道就不许进球了吗！”
“你……”我一时间觉得自己无话可说。“我们先上课吧，有什么事下了课再说。”这样，我好歹把这件事搪塞过去，但是，我知道事情没完呢，这个初一的情窦初开的，误入歧途的小女生还会来找我的，也许，我只有重重地伤害她一次，才能让她彻底死心。
于是，下课后，我走出游泳馆，她果然跟着我走出来，看到左右无人后，我对她说道：“我这么大人了没心思跟你个小女孩玩游戏，我不就是看了你一眼吗，我是故意的吗，你自己不小心进来，让我看到，就赖上我，你这么做有道理吗！”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她的自尊心，她大声对我说道：“可是，你已经看到了我的全部，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
“那又怎样，你以为我看到的是女人吗，你那里发育根本就不成熟，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我以同样大的声音回复了她。
李菲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脸，转身逃跑了，突然之间，我有一种想追出去的冲动，一股悔意在我的心头翻涌，但是两种感情相搏后，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当晚，我收到了一条李菲发来的信息：“我今晚在荔湾江边，如果你不来，今后就永远也见不到我了。”
这下事情闹大了，虽然我问心无愧，可是，如果她真的因我而自尽，我也同样脱不了干系。
我立刻走出家门，打车来到荔湾江边，按照她指定的地址找到了她。
看到我的到来，她转过身开心的笑了，不过，那绽放的笑脸上爬满了泪痕。
她是站在江边一直在哭着等着我的到来，我不禁有些心软了，她开口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死活的！”
一个柔软的肉体撞进我的怀里，李菲已经投入了我的怀抱，此刻，我没办法再保持理智，便也放开双臂环抱着她，把她紧紧地搂紧怀里，就这样，不知何时，我吻了她的双唇，而她则闭上了眼睛……
幸亏江边有人走过，我及时推开了李菲，她看着我，满眼的爱意。
我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待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却是从上课到下课，一直都在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别告诉别人，那天我们在江边的事，我不可能现在跟你走得很近，明白吗，那天我是逼不得已。”我告诫她别把那天的事说出去。
李菲则所有所思地点点头，并且说道：“我可以等你的，老师，不过，你不能负我，否则，我不会饶了你！”
她说话时的表情十分坚定而严肃，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方面，在关于我是凶手的传闻满天飞的时刻，所有的同事、游友都和我保持距离，就连女朋友赵娟都和她的父亲联手“害我”，除了知性智慧的美娜，就是天真无畏的李菲深深信任我，支持我，特别是李菲，总是在课堂上发出声音来相应我的提问和号召，我明白，她是在做给其他学生看。
可是，另一方面，我又无法接受一个初一女生的爱情，她对我的爱让我不得心安，相反如同怀抱着仙人掌一般，即难放下，又扎得我浑身难受。
下午一点，午睡过后，我被馆长叫到办公室，他对我说道：“我听说了点关于你的事情。”
“是荔湾江命案的事吗？”
“嗯，是的。”
我情绪有些激动地对馆长说道：“我的人品你了解，我怎么会是杀人犯，可是，现在这些受过教育的人偏偏就听信谣言，这究竟是怎么了。”
“都怪你那条犯罪前科曝光了。”
“我们是搞教育的，都听过一句话，‘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参与打架是我小时候的事，还未成年，说实话，我心里一直背负着对死者的愧疚，这种负担让我没有一天真正好过，可是，我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好好做人，用心做事，以您对我的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
“我的意思不是说不相信你，而是如何堵住别人的嘴，不让他们再传瞎话。”
“谢谢馆长了。”
“不过，出于目前的形势，如果继续让你做教练工作，恐怕不太适合，这样吧，你暂时做后勤，你的学员先由其他教练暂带。”
我一听之下，感觉头都大了，让我做后勤，这不是要我每个月少挣两千多元钱吗！
见我有些不愿意，馆长说：“这是暂时的，等风波过去了，你再当教练不迟。”
我没有更好的理由反对，只好点头同意了。
“对，那个叫李菲的女生，她家长最近来找过学校，说自己的女儿在学校成绩开始下滑，反倒是在我们这里把游泳成绩练得越来越好，她的家长称‘游泳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学业才是正宗，如果出现本末倒置的情况，就必须停止她在天娱游泳馆的训练’，这件事不好办呀。”
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馆长想了想后，说道：“我感觉，李菲这个小女娃挺奇怪的，特别有个性，只有别人走不进她的心里，她就会对别人一直怀有敌视的态度，可是，她偏偏很信任你，所以，有机会，还得由你来做她的思想工作，毕竟我们游泳馆少一个学员，就要少一份收入嘛。”
听了馆长的话，我的头又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