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闯关记<四>
晓杰在这里一如既往地什么都干,老周这段时间安排他干普通铣床的活儿,就是给数控机床提供经过粗加工的产品,再由数控机床精细加工。同他一起干活的有一个老工人,罗师傅,晓杰有什么问题就向他请教。罗师傅人很好,是国营大厂退休的,有一次晓杰问他“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干呢?”罗师傅说:“怎么办呢?谁不想在家待着?儿子三十多了还没有结婚,没有房谁嫁呀,我就能干一会儿是一会儿,攒点钱吧!”罗师傅专干铣床,从国营大厂出来的人几乎都是这样的,专精一样,国营大厂不像私人小厂,是不允许串岗的,没有事儿待着行,干与你无关的活儿不行。
一天,数控机床的小王跑过来对罗师傅说:“老罗!你这活儿这么干可不行,我们没有办法装卡了”
老罗说:“怎么装卡是你们的问题,我周边留量两毫米,什么问题都没有!”
小王急了,说:“留量太少,就铣到台钳了,你这老头子怎么这么倔呢?”
老罗说:“我都干一辈子了,还不知道留量多少?”
小王说:“你干八辈子又怎么样?你干出什么来了?你会什么?你看晓杰车铣刨磨都行,你行吗?”
机加工行业的老师傅们最怕别人说他不行,尤其是被像小王这样刚从技校毕业才干半年的人说不行,老罗气得脸都白了,嘴唇直打哆嗦,说着“小兔崽子,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行!”就动起手来,晓杰忙在边上拉架。吵吵嚷嚷的惊动了周总和办公室主任们,最后决定每人罚款200元,因为车间里不允许打架。
老罗倔脾气上来了,当即提出离职,晓杰劝他说不就是200元钱的事儿嘛,罗师傅说不是钱的事儿,是“那批工件废不了,明明不是我的错,干嘛罚我钱?这办公室的人不懂,外行领导内行!”
车间技术主管傅大强出差回来后,看了那批工件,说:“没问题呀!把工序改一下不就行了吗?多沟通,打什么架啊?”傅大强经常出差,客户有什么问题他都会记清楚,回来改进加工工艺。小王呢,技校刚毕业,师傅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自己是懒得动脑子,对于每个工件应该怎么按要求加工,他一知半解。
这个行业里,真正用心钻研的人不多,老罗那一代人从学徒开始靠的是传帮带,干的年头长了,经验就丰富了,“经验都是犯过的错堆起来的”这是他的原话。小王这些新生代,就非常省心了,只会上活下活装卡就能干,靠的是数控机床本身的优势,技术的发展使20年前很难完成的工件,现在很容易,“挂个烧饼狗都能干”,这是像老罗这样的老工人对新生代的看法。傅大强与他们都不一样,他的妈妈打小儿就告诉他学无止境,他业余时间除了偶尔看看非常火的电视剧外都在学习,研究各种加工工艺,他发现新来的晓杰和他一样爱学习,是偶然发现的,他看见晓杰在刷机加工方面的视频,不像别人只看娱乐内容,渐渐的两人熟了起来,他们有共同话题。
最近订单比较多,数控机床这边人手不够,大强就向周总请示,让晓杰过来帮忙,周总答应了。晓杰终于开上数控机床了,由于他的勤奋好学,再加上大强的帮助,很快就成了技术能手。这就算是第三关吧,技术关,不过看对谁来说,像老罗和小王那样,只会一两样技能的,也能在这个行当里生存。晓杰和那些安于现状的人不一样,他做程序员时工资高,和现在有落差,他在想这个行业到底有没有前途?他想在这个行业里能不能挣更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