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橘子

文|一隻魚

孤独的橘子

酱油巷位于一片老城区内，一排排的黑瓦白墙，高低错落着。斑驳的墙面早已长满了青苔，低矮的屋顶以及屋顶上那丛生的瓦松草，向世人昭示着它的久远与陈旧。

酱油巷口有一棵高高瘦瘦的橘子树，每年都会长上十来个黄橙橙、亮闪闪的橘子，给只有黑白两色的老屋群增添了那么一抹亮晃晃的色彩。今年橘树上的橘子差不多已经摘完，却唯独在最高处留下了一个，最醒目的也是最高的，也许是摘的人够不着它。在寒风萧瑟中，叶子在颤抖，可是这颗橘子却是越发的颜色鲜艳，仿佛是一盏黄色的小灯笼。很多经过酱油巷的人不经意抬头，总会看到这颗橘子，在寒风中迎风招展，似乎在向人们点头示意。然后，路过的人都会来那么几句感叹声“你们瞧！上面还有一颗橘子呢，这么好的橘子没摘下来真是可惜了。”

这颗橘子呢，其实内心很寂寞很孤独，她的同伴一个个的离开，唯独剩下她还在风中摇曳。她多么想再回到硕果累累的时候，和同伴们由小变大，由青变黄，然后看着巷子里的小屁孩们站在树下，边吞咽着口水边伸着小手指一个一个地数橘子，可是数来数去，就是数不清楚，然后又重新开始数，最后还是数不清楚，因为有几个调皮的橘子就偷偷的躲进了浓密的叶层里。

酱油巷里住着一对哑巴夫妻，每天早上他们都会到巷子口，孤独的橘子每天都能听见他们“咿咿呀呀”的说话声，虽然她听不懂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是这没关系，她渐渐习惯了他们的声音，就像每天的晨钟一样，准时准点的出现在巷子口，孤独的橘子好像开始觉得没那么孤独了。

哑巴夫妻已经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每天早上他们两个人都会手挽手提着一篮子的棉鞋来到巷子口。哑巴夫妻会做那种老式的棉布鞋，都是哑巴奶奶一针一线手工纳出来的，不会脱胶，每到冬天，很多人都驻足在巷口，会买哑巴夫妻的棉鞋。最后许多外地人都慕名而来买棉鞋，因为哑巴夫妻做的鞋子穿着暖和，质量不错，值得信赖。

可是，不知道哪天开始，孤独的橘子又开始孤独了，因为她在巷子口再也没有见过哑巴爷爷了，只有哑巴奶奶拄着拐杖，佝偻着背，偶尔出来晒晒太阳。浑浊的双眼仰望着橘子树，然后嘴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听不懂的话。可是孤独的橘子分明看到了哑巴奶奶的眼角闪烁着那亮闪闪的东西。

孤独的橘子越来越孤独了，因为这几天，她好像也没看到哑巴奶奶了。很多赶来酱油巷买棉鞋的人都会来那么一句:“哑巴夫妻不卖棉鞋了？”然后都心有不甘的无功而返。

孤独的橘子很想下来陪着哑巴奶奶，就算听不懂她的话又如何，她只想陪着她。可是橘子使劲挣扎，还是无济于事。她就盼着呼呼的西北风狠猛的刮来。

终于，在一个北风肆虐的夜晚，这颗孤独的橘子终于离开了枝丫，“啪”的一声重重掉在了地上。可是，她想念的哑巴奶奶，始终没有出现在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