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操控之试验品
文｜千始
总务部冷青青从厂长张百鹏的车上下来，拉着脸，气呼呼的。车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狠狠关上。
被张百鹏这样的大猪蹄子轻薄了，就像被发情的猪拱了似的，除了恶心，还是恶心。她只不过搭他的车去市里办事，张百鹏自然不能错过机会。回程中，他按捺不住，先是拿话撩她：“想你了”。冷青青尴尬地低着头，当自己失聪。
一会儿他又说：“啧啧，真好看”。她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恶狼一样的目光射向她。
青青始终冷着脸，不搭理他。他当她默许，蹬鼻子上脸，把她的左手硬拉在自己大腿根上蹭啊摩的。青青小手冰凉，连着自己的心，像蛇爬过一样，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她又羞又恼，一个劲地往回缩自己的手。他低声喝住：“别动！开车呢。”青青不语，还在挣扎。
接下来一句，差点让青青掉了下巴：“我都受不了了……”边说，边把她的左手举到嘴边，佛教徒般虔诚地在白皙的手背上亲了又亲。
车还在行驶，青青不想和这样的人渣一起死在车上，更不肯被他占了便宜，一使劲，愤愤然抽回自己的手，又使劲擦了擦，丝毫不掩饰她的厌恶。
他涎脸说：“青青，咱俩找个没人的地方……”意思不言自明。
青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张百鹏，你再胡说我下车了。”边说边拉住了车门，这一刻，他再敢轻举妄动，她是真的想跳下去，一了百了。他见她动了真格，这才安分。
晚上回家，已经恶心一天的青青越想越憋屈。这不是张百鹏第一次对自己动手动脚。她一直躲着他。他明明有家有室，偏偏贼心不死，当自己大众情人，明的，暗的，变着法子勾搭女人，已婚的，未婚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反正只要是母的，不，是女的就行，背地里大家叫他“种猪”。
偏偏真有女人着了他的道，跟了他，但青青不肯就范。青青在男人手里吃过亏，伤了情，死了心。青青的前男友，跟青青交往三年，谈婚论嫁了，说变就变，跟一个除了有钱各方面不如青青的女人跑了。所以男人在青青这，没什么不同，反正都好色，不可信。
她觉得她跟张百鹏都有病，他看似多情，实则滥交，而自己，没能力爱上任何人。爱多了跟爱不上，都是病。
她不能把张百鹏骚扰自己的事摆到明面上，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不能让人白白看笑话。
可是还是气得不行，那份羞辱，化为一口闷气挡在胸中，挥之不去。冷青青不是软柿子，总有一天，找他算帐，有仇必报，才是她的性格。
夜色深了，让人比白日里卸去了一些防备。青青打开手机微博，注册了新帐号，没有绑定手机，把种猪张百鹏骚扰自己的事匿名发了微博，当然，只陈述事实，隐去姓名。尽管她知道，这条微博没人在意，会湮灭在浩翰的网络里，还是小心为上。
突然，她收到一条提示讯息，点开一看，一个微博名为金博士的人私信她：我能帮你惩治恶人。联系我，电话，13866445588。
青青为之一振，她好奇地点击金博士滑稽老头人物头像，他的微博空空，什么内容也没有，他关注的人，以及关注他的人，也都是空。青青摇了摇头，一定有人跟自己恶作剧。
即便如此，或许因为她把那些无法对人言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轻松许多，终于安然入睡。
第二天，正好是休息日，青青不用上班，想起那个金博士，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就好了……突然手机又弹出一条信息。
金博士私信她，说自己发明了一种可以操纵人欲望的微型电脑芯片，通过激光技术植入人体大脑后，影响人体中枢神经分泌性激素，降低人的欲望。末了，他说，带他来见我，随时等你。地址：将军里小区２号８－３２２。天哪，青青睁大了眼睛，天方夜谭吗？可是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又像真的。
青青动了心。有什么比让像张百鹏这种混蛋受到惩罚大快人心，简直是为民除害。想想张百鹏变成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挺好笑的。
她忍住阵阵反胃，打电话约张百鹏晚上七点将军里小区大门口见面。张百鹏喜出望外，不疑其他，他以为冷青青难抵自己的雄性魅力，改变心意，痛快地答应了。
两人准时见面后，张百鹏想占便宜，拉冷青青的手，冷青青巧妙地避开他，眨了眨眼睛，用比平时温柔百倍的声音说：“别心急，跟我进去吧。”弄得张百鹏一颗花心荡漾不已。
守卫竟也没拦他们。两人没费多少力气，来到２号８－３２２门前。上楼时，冷青青注意到，这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住宅楼，与其他民宅看上去没什么不一样。这让冷青青紧张的心安定不少。她举起手，刚想敲门，门却被推开了。原来，门没有上锁。
屋里人哪去了？青青心存疑虑，她四下打量，外屋像普通民宅一样，沙发、彩电、书柜一样不少。神奇的是，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瓶火红的玫瑰娇艳欲滴，旁边一瓶已经开启的红酒，两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十分应景。
张百鹏看到红酒，喜不胜收，倒了两杯，端起一杯，看着冷青青：“小坏蛋！终于开窍了。佳人美酒，良辰美景，好！”说完，一饮而尽。
“青青，你怎么不喝呢？”看着冷青青面前的红酒未动，张百鹏亲热地说。
“我……”冷青青端起红酒杯，刚想找个理由搪塞他，却眼睁睁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向后仰去，直挺挺地倒在沙发上。
“张百鹏！张百鹏！”冷青青眼瞅着一个大活人倒在自己面前，慌了神。她知道张百鹏的酒量，一杯红酒不足以让他喝醉。她轻唤他的名字，推他，他没任何反应。她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感受到他的呼吸。她舒了一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显得突兀。冷青青循声望去，那人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直到他走到客厅，在冷青青注视的目光中，来到冷青青面前。
他五十岁左右，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引人注意的是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闪着狂热的精光。
“你好，美丽的女士，我们终于见面了。我是金博士。”一字一顿，声音却没有任何温度，像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冷青青倒吸一口凉气，大着胆子问：“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你不相信我？嘘！这件事绝对保密，只能你知我知，他，不能知道。我偷偷在红酒里放了安眠药，等他一觉醒来，他就变成你想要他变成的样子。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哈哈……”金博士说完，得意地仰头大笑。
冷青青不禁打个寒颤，这个金博士看上去有点不正常。幸亏自己没喝红酒，不然，晕过去的就不只一个张百鹏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想都觉得可怕。
“傻愣着干嘛，帮我把他抬到屋里去。”金博士架起张百鹏一边胳膊，但是他矮张百鹏一头，架不动他。冷青青上前，帮他把他扶到里屋去。
啪地一声灯亮了。里屋，竟与客厅大不相同，更像医院的手术室。正中一张手术床，他们把他扶到上面躺下。床头的台子上有几台电脑、仪器，都开着，还有一些医用器材。冷青青终于相信金博士的话。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金博士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盯着冷青青，嘴角似笑非笑。
冷青青看着金博士的脸，意识变得恍惚，终于失去知觉，不醒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青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外屋的沙发上。她拿起手机看了看，九点半。她刚想起身，脚却踢着了什么东西，她不禁“啊”了一声。仔细一看，原来，她踢着了躺在地上的张百鹏。
张百鹏被惊醒后，他看看冷青青，表情疏离。冷青青一颗心像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揪揪地疼，她不愿意自己被张百鹏冷漠以待。
“我怎么了？”一阵沉默之后，张百鹏开口问道。
冷青青低眉回他：“你喝醉了。”她有种强烈的意识冲动，想拉住张百鹏的手，倒在他的怀抱中，告诉他，她爱他。她从来没发现，张百鹏是如此的英俊潇洒，是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她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
“是吗？我记得我喝了一杯。这是你家？”张百鹏的眼神闪了闪，接着问。
“不……这是我一个亲戚家。”冷青青眼光闪烁，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瞒过张百鹏。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在骗他，该死的，她的心又开始痛。
“哦。”幸亏，张百鹏没再追问，“别再找我。你知道的，我结婚了。”张百鹏冷冷地说，主动终结话题。他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头也没回，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冷青青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开始滴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博士真的做到了！张百鹏真的变了个人！而自己呢，什么时候起，一颗心，心甘情愿为他沉沦？自己爱上了张百鹏？这怎么可能！她要找金博士问个清楚。
“金博士！金博士！”她大声喊着，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得到任何回应。她跑到里屋，一切跟她之前所见并无不同，那几台电脑也都开着。她拿起鼠标，开始搜索，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
正当她全神贯注之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冷冰冰响起：“你在做什么？”吓得她身体一哆嗦。正是金博士。
“没，没什么……”她变得结结巴巴。
“哼！”金博士不屑一顾，“傻瓜才把重要资料放在电脑里。你千万不要打歪主意。”吓得冷青青大气也不敢出。
“试验品的效果你看到了，美丽的女士，你还满意吗？哈哈。”金博士神经质地干笑起来，这笑声撕破了夜晚的宁静，十分狰狞。
“满意，满意。”冷青青违心应付他，边说身子边往后退。他并不拦她，或许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并未注意她。冷青青退到门边，推开门，撒腿就跑，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古怪的金博士，离他远远的。
冷青青很快发现自己变了。她不仅仅对张百鹏百般勾引，只要是男的，她都喜欢，不管年龄，不看长相，不论婚否。她穿着最性感大胆的服装，用最温柔的语言挑逗他们，抛给他们一个个媚眼，把自己曲线毕露的身躯，贴到他们身上。
女人背地骂她不要脸，当面对她嗤之以鼻，男人也对这样的她唯恐避之不及。再好色的男人，不敢堂而皇之地让她勾搭上。男人自己好色，偏偏喜欢一本正经的女人，并不喜欢像她这种看上去人尽可夫的。
变的不止冷青青，还有张百鹏。张百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正人君子。他躲着冷青青狂轰乱炸的表白、倒贴，切断之前那些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与所有女同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他们俩彻底调换了个，她变成了以前的他，而他变成了她。
冷青青打心底讨厌现在水性扬花的自己，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每当她与男人接触，她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拼命地吸引异性的目光。她心中渐渐有了某种猜测，可是她需要证实。
她私信金博士微博号，质问他，是不是对她做过什么？没有回复。
她一遍遍拨打金博士留的电话号码，一直提示她是空号。
她也曾去过将军里小区金博士的房子，房门紧锁。邻居告诉她，这座房子空了半年多了，没人居住。
一切，都像是她做过的一场梦一样，她甚至怀疑自己神经出了问题，臆想了这一切。可是，她确确实实变了，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多情而又滥情。
直到有一天，她偶然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被医学院开除的医学博士金某，违反人伦，长期致力于改变于人体正常机能，用非法手段，骗取活人做试验。事情败露，警方拘捕金某，金某拒捕，跳海身亡，48小时之后，尸体被警方打捞到。警方已经证实，金某长期患有严重的精神病。新闻上金某的照片，正是与她见过的金博士本人。
冷青青看得胆颤心惊。她百分之百确定，那天晚上，被植入了电脑芯片的不只有张百鹏，还有自己。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沦为了试验品。
冷青青捏紧拳头，她恨自己，不该不择手段，妄想改变张百鹏，没想到自食恶果，充当了金博士的试验品。现在金博士已死，她不能听之任之，让自己以这个鬼样子继续活着。
打定主意，冷青青匆匆去找张百鹏，她想好了，她要把实情告诉张百鹏，至于张百鹏会如何处置自己，是打是骂，她不在乎。她已经真的爱上了张百鹏。
低着头的冷青青在半路上与张百鹏撞到一起。出乎意料的是，张百鹏像没看到她一样，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冷青青一把拉住他：“你跟我来。”
失魂落魄的两个人来到无人之处。冷青青看着张百鹏，他眼圈红红的，似乎哭过。
“百鹏，你怎么了？”冷青青关心地问。
“不用你管。”张百鹏抽着鼻子说，拒她于千里之外。
“百鹏，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怎样跟你说，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件事是真的，你相信我。”冷青青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她看着张百鹏：“张百鹏，你不会怪我吧？”
张百鹏的表情突然变得古里古怪，尔后歇斯底里：“你这个蠢女人！真是愚蠢之极！”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百鹏，你别怪我！”冷青青吓哭了。
“哈哈，我不怪你！”张百鹏仰头大笑，那一瞬间，冷青青眼一花，竟把他看成了金博士，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太过相像，如出一辙。
“你知道吗？被当成试验品的只有你，只有你被植入了芯片。哈哈……”张百鹏笑得脸变了形。
“为什么？”冷青青一下被砸中了，她不解问道。
“因为……”张百鹏凑在她耳边，缓缓说道，“蠢女人，知道吗？他是我爸，我跟我妈妈姓。你是我帮他选中的试验品。当实验品感觉爽吧？”说完，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笑，扬长而去。
冷青青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她大梦初醒，真相如此残酷，张百鹏和金博士合伙骗了她。那天晚上，张百鹏根本没被植入芯片，他之后的改变都是伪装的。可恶，自己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更可恨的是，做为试验品的她，竟然爱上了算计自己的张百鹏。十分可恨！
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冷青青想起自己有个死党杜晓月在省脑科医院做麻醉医生，她拨通了她的电话：“喂，月月吗？我想做个脑科手术，你能帮我安排专家吗？”
“啊，青青，你别吓我。你什么情况？严重吗？”电话那端的死党关切地问。
“不是什么大问题，小毛病。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冷青青尽力让自己听上去正常些，心里却无端紧张得要命。
“帮你安排。我们医院新来了一个著名的医学博士，金博士，他是脑科方面的专家。喂，青青？你还在听吗？青青，你怎么不说话……”
冷青青的手机孤零零地撇在一边，她像被人丢弃的垃圾一样瘫坐在地上，彻头彻尾的寒意包围了她，她心里好冷……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