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流年·花殇（131）
李家的娃娃们，不论男女，都收到了崔峻青送出的精美新巧的礼物。孩子们的快乐心情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屋子里一时充满了清脆悦耳的童稚笑声。
随着崔峻青把礼物一件件送出，李鸣岐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不喜欢崔峻青初次见面就这样大手大脚地送礼，显得浮夸又不懂节俭。他的感觉很不好。
王桂枝对崔峻青这样的送礼方式，也觉得不是很喜欢。她一生勤俭持家，照顾着全家人的吃喝拉撒睡，知道过日子的艰辛。她觉得，崔峻青这样的举动，不是好好过日子的人。她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有点儿闷闷不乐。
崔峻青把李鸣岐和王桂枝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知道自己的行为超出了岳父岳母大人的预期，很可能适得其反了。他没有太担心这个问题，因为他是有备而来的。
崔峻青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轻松自然地继续介绍了一下自己，让李家人对他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他告诉李家人，在北边，他主要是和老毛子做买卖。这些绫罗绸缎都是卖给老毛子货物，而呢子毛料是老毛子的货物。琥珀首饰是老毛子的特产，也是他的货品。连手表都是西洋那边过来的货物。
他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李家人，这些礼物不是他特意乱花银钱专门去买来的，而是他从自己的货物中选取出来的。他不介意李家人会知道自己没有专门去买礼物，却是很希望李家人了解真实的自己。
听到崔峻青看似不经意的解释，李鸣岐紧皱的眉头松开了，脸上露出松弛的表情。王桂枝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明白这个女婿其实是个能干、会过（日子）的人。
看着老实木讷的崔峻青，谈起生意经却是神采飞扬，给他并不出色的容貌添了几分光彩。李鸣岐、李瑞昀和李瑞晔立刻和他一起，交流做买卖的经验，谈得格外投机。
王桂枝微笑着带着女眷和孩子们一起退出了谈话，离开了东屋。她和李瑞暄在西屋坐下来，赵新芹和翟裕玲带着孩子回自己屋里去了。她们妯娌俩还要给全家人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王桂枝看着多年不见的大女儿，心中再次翻涌着各种情绪，忍不住两眼通红，泪水盈眶。她没有想到自己那么能干、从不服输的大女儿会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磨难。她真的很心疼自己的大女儿。
李瑞暄看着母亲鬓边隐隐约约的星点白发，心中也是酸涩难忍。她从来都不会做出柔软娇憨的神态，面对母亲的泪眼婆娑，她只是放轻了声音，小声说：“妈，你别这样。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王桂枝含着眼泪笑了。为了掩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的情绪，她故意转移话题，轻声细语地说：“你这个丫头真是能耐！这么些年没见面，你倒好，直接领回家一个女婿来。”
李瑞暄难得地在母亲面前红了脸，露出来小女儿的神态。但是，她在母亲面前不服输的习惯多年没变。她居然红着脸，说出来一个让王桂枝更加惊喜的消息：“谁说我只领回家一个女婿来的？我还给你带回来一个外孙呢。”
“啥？”王桂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喜地连声问道：“你说啥？你给我带回来一个外孙？哪儿呢？咋不领进来呀？”说着，她四处张望，恨不得立刻看到自己的外孙。
“呵呵，呵呵。”李瑞暄看见母亲难得一见的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一边对王桂枝说：“妈，瞧你那着急的样子，你的外孙在这儿呢。”说着，她轻柔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王桂枝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外孙还在女儿的肚子里呢。看着女儿已经有些微显怀的肚子，她心里暗自责备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女儿怀着身子，刚才又是下跪，又是哭泣，又是难过、气愤的，对胎儿不好呢。
王桂枝赶紧拉住李瑞暄的手，让她安稳坐好，自己则目光炯炯地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她。她嘴里喃喃低语：“要说孙子，我还真不稀罕了。这外孙可是头一个呢。”
李瑞暄被母亲探究的眼光看得有点儿浑身不对劲儿。她难得羞涩地说：“妈，你干啥呢？你那是啥眼神啊？眼里冒绿光，森人呢。”
王桂枝笑了。她难得有兴致地打趣自己的女儿说：“哟，咱们大小姐不好意思了。你当你妈我是狼啊？还眼睛冒绿光？你咋不说我眼冒金光呢？”
李瑞暄难得和母亲在一起说笑，听到母亲的调侃，她也心情大好地说：“妈，眼冒金光的是菩萨。”
得知李瑞暄怀有身孕，李家老少都很高兴。李瑞暄头一次在家里享受了几天贵宾待遇，任由母亲和弟妹们整天围着她转，变着法子做好吃的给她吃，而且说啥都不要她动手干活儿。
几天后，在依依不舍的气氛中，李瑞暄和崔峻青离开了李家，回奉天去了。从此以后，李瑞暄就在奉天安顿下来。
李瑞暄走后不久，李瑞旭和白丽芬夫妇带着孩子回到了K市。听说大姐曾经回来过，李瑞旭有一点懊悔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白丽芬对这位传说中的性格强悍、命运多舛的大姐没啥感觉。她看到两位嫂嫂收到的名贵礼物，心里有点不平衡。她不遗憾没有见到大姐和姐夫，却对没有收到礼物而有点耿耿于怀。她当时就一脸的不高兴，说话也有点阴阳怪气起来。
等到王桂枝拿出李瑞暄特意给李瑞旭一家留下来的那一份礼物，白丽芬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她眉开眼笑，毫不客气地接过礼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件件摊开来看。
李鸣岐在一旁看着直皱眉头。他一脸厌烦，粗声大气地说：“真是眼皮浅。回你们自己屋里去得瑟吧。”
白丽芬顾不上在意李鸣岐的态度，忙不迭喜孜孜地要抱着所有的东西回屋。她还不忘回头大声喊着李瑞旭：“你杵在哪儿碍人眼干嘛呢？还不赶紧过来帮我拿东西？”
李瑞旭在父母亲面前被自己的媳妇儿吼，觉得有点儿掉份儿。他假装没有听见白丽芬的话，强撑着不动地儿。
李鸣岐看着李瑞旭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一阵烦躁。他挥挥手，不客气地冲着李瑞旭大声说：“走吧，走吧，别杵在我这儿，让你媳妇闹心。”
李瑞旭赶紧帮着白丽芬抱着所有的东西，一溜烟地走了出去。
王桂枝独自坐在里屋，静静地看着崔峻青特意留下的另一份礼物。她感叹这个女婿的细致有心的同时，想起另一个久不曾见面的儿子一家，禁不住潸然泪下。
时光不停地流逝，人们的日子流水般过去，小孩子长大了，长辈们渐渐老去。
李瑞晶中学毕业了。她很高兴地把自己的中学毕业证书、模范毕业生证书等呈现给李鸣岐，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满的自信和快乐。
李鸣岐仔细地看了一遍老闺女呈上的证书，摸着自己的胡须，微微点头微笑着说：“小丫头，不错嘛，比你的哥哥们强！”
李瑞晶娇憨地笑着拉长声音抗议道：“爸—，人家都已经国高毕业了，不许再叫小丫头了！”
“哈哈，”李鸣岐被小女儿撒娇的模样逗得开心大笑起来。他一边摸着胡须，一边心情大好地逗着老闺女说：“国高毕业咋了？你还不是我闺女了？这辈子，在你老子面前，你永远都是小丫头。”
李瑞晶一扭头，一跺脚，娇嗔着说：“爸，你不尊重别人的感受，不和你说了。”如果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父亲商量，李瑞晶说不定会使小性子跑了。
李鸣岐心情舒畅，不计较老闺女的态度和话语，只是不住乐呵呵地笑着。他从心底喜欢这个聪明伶俐又省心的女儿。看着女儿如花一般的笑脸，他在心里暗自感叹，老闺女长大了，不知会花落谁家呢。
李鸣岐不期然想起大女儿不幸的人生经历，庆幸她最终还是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同时又想着小女儿成人了，要考虑考虑给她寻一门可靠的好亲事。
李鸣岐独自摸着胡须，想着心事，一时入了神，忘记了屋里的其他人。
王桂枝见丈夫想事情入了神，就悄悄地让李瑞晶先出去，不要打扰李鸣岐。
李瑞晶本来想趁热打铁，和父亲商量一下自己下一步的计划，看这样子，眼下不是好时机。想起和冷庆贺还有约会，她和王桂枝打个招呼就准备出门赴约了。
临出门之前，李瑞晶转身跑到厨房里，对轮值的赵新芹悄悄地说：“大嫂，我现在要出去了，晚上可能会晚一点儿回来呢。”
赵新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笑着小声说：知道了。你去看电影是吗？我会给你留饭的。”
李瑞晶连忙摆手摇头，小声提醒说：“大嫂，别说，别说哈。”
赵新芹笑着再次点头，不再吭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