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炎凉
世态炎凉,古今所共有,中外所同然,是最稀松平常的事,用不着多伤脑筋。元曲《冻苏秦》中说:“也素把世态炎凉心中暗忖。”《隋唐演义》中说:“世态炎凉,古今如此。”不管是暗忖,还是明忖,反正你得承认这个“古今如此”的事实。
但是,对世态炎凉的感受或认识的程度,却是随年龄的大小和处境的不同而很不相同的,绝非大家都一模一样。我在这里发现了一条定理:年龄大小与处境坎坷同对世态炎凉的感受成正比。年龄越大,处境越坎坷,则对世态炎凉感受越深刻。反之,年龄越小,处境越顺利,则感受越肤浅。这是一条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定理。
我已到望二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中,一波三折,好运与多舛相结合,坦途与坎坷相混杂,生死攸关,没有工作,几度倒下,又几度爬起来,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可是真正参透了世态炎凉的玄机,尝够了世态炎凉的滋味。特别在四起的谣言中,我被戴上了种种莫须有的帽子,娇惯、有后台、不服从管理指挥,很长一段时间,我成了一个“不可接触者”。走在路上,对我说什么很有才华钦佩我的人,却视若路人,没有哪一个敢或肯跟我说一句话的。我也不习惯于抬头看人,同人说话。我这个人已经异化为“非人”。这种脆弱的时候,被人问一句,都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如吸甘露,如饮醍醐。这件事、这个人我毕生难忘。
也许哪天雨过天晴,云开雾散,但是只想远离是非名利之地,因为受不了领导一句表扬与批评,就可以左右的人脸反覆,你若问我有什么想法没有,想法当然是有的,一个忽而上天堂,忽而下地狱,又忽而重上天堂的人,哪能没有想法呢?
我想的是:世态炎凉,古今如此。任何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以及任何一个生物,从本能上来看,总是趋吉避凶的。因此,我没怪罪任何人,包括故意打压我的人。我没有对任何人打击报复。并不是由于我度量特别大,能容天下难容之事,而是由于我洞明世事,又反求诸躬。假如我处在别人的地位上,我的行动不见得会比别人好。
在尘世间,一个人的荣华富贵,有的甚至如昙花一现。一旦失意,则如树倒猢狲散,那些得意时对你趋附的人,很多会远远离开你,这也罢了。个别人会“反戈一击”,想置你于死地,对新得意的人趋炎附势。静静地无视,走自己的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