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那一片黑得深邃的天空
望向那一片黑得深邃的天空
/水辛木二
学校又有人跳楼了。在不到两个星期之内，在继一个大二的女生之后。这位研三的哥哥，选择了结束一切。
我也曾想过一了百了的……
每天晚上做梦，很多次是梦见自己被推下水，慢慢地、慢慢地沉于水中；或者在小船上的众目注视下，被那种盯得人发毛的感觉包围，让我最后选择自己跳入水中……
每天晚上做梦，很多次是梦见自己在爬楼梯，刚抬起脚，就有一股力量把我往下推，尽管我家的楼梯只有几米，但在梦里感觉从百米高楼往下跳一样，身在下面，心仍停留在上面的撕裂感，让我在睡梦中忍不住颤栗，那种下坠的感觉持续很久很久……让我感觉我真的要死了。
每天晚上做梦，也有很多次梦见自己突然变得很小很小，可是却有一只大手把我按在地上，使劲地碾，伴随着一阵阵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尤其记得那个朝我袭来的大拇指，我记得很清楚它的回型纹理，一圈一圈的让人觉得走不出来……没有人来救我。
没有人来救我。
那一段时间，心情低到了谷底。每天不和人说话，关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怕一开口就泄露了什么。我知道，我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很严重。
那时上铺的好友一直陪着我，虽然我不和她说话。也因为我不说话，一直冷着脸，她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哭了。
她说，你让我感觉很压抑，什么东西在笼罩着你，我走在你身边，也让我感到很难受、很难过。我于是收敛了些，把自己的情绪再往里藏。
晚上下课的期间，喜欢一个人站在栏杆边，抬头望向那黑得深邃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或许有吧，可我就是没看见过。也没有月亮。只有那一片黑。感觉中间有一个个漩涡，在把我卷进去……
真的很想被卷去……
是不是什么感觉都不再有，是不是什么都会结束呢……
我其实很想哭……但我哭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哭不出来……
原来难过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呀……只有心一直在往下沉，我能够感觉得到，那股想要下降的力量。
我觉得要不是学校的走廊一直有人来来往往，我也会来一次下降吧……
这是我第二次想自杀。
第一次感觉很傻。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但嘴角糜烂不堪，流出黄色的脓汁。嘴唇的皮几乎破碎，可以看见里面有些微卷翻出来的肉。
人的想象力真的很厉害。
看着这样的自己，我看得到几分钟后的那个惨状。从嘴唇一点点腐烂，然后是脸，是手，是身体……全后成为一团黄色的脓水……
我不愿这般丑陋不看的死去，我想起生物书上教过的动脉的位置，于是我就去找一把刀。看到厨房的菜刀太大了，觉得砍下去手都断了，我不愿没有全尸。没有找到小刀，望着外面黑得深邃的天空，想了想，还是先去睡觉。明天早上起来再去买把小刀吧。
我就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在厕所那一抹惨白的光的陪伴下，一边想在明天该怎么处理自己，一边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忘记了昨晚那复杂的心境了……过了很久以后才想起这短暂的时光。
这算不算、该不该庆幸呢？
躲在房间里，开着一抹惨白的光，窗帘没有拉上，依旧是那黑得深邃的天空……
窗外万家灯火，屋里七碎八落……
背着好像永远也记不住的政治书，一遍又一遍念念不停，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却还不敢呜咽……又忘记我刚才背了什么了……
还有三十多天……三十多天后就高考了……可我……
门外面的父母的吵架声一直没停过……各种声音……什么东西碎了……哦，是手机摔了……椅子翻了……
管他们呢。
反正我已经碎了……
那黑得深邃的天空，是不是我拥抱你，就不用听见这令人痛苦的声音呢？
我动了这样的念头好多次……
可是，我还舍不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消了想自杀的念头了……好像自己再也不会想要自杀了，感觉自己现在还挺快乐的。回首那一段岁月，很沉重，我没有放下，但就是会向前走。
我知道自己一直病得不轻。
知道自己的病因。
也知道自己怎么好起来。
那时我什么难过难受事情都藏在心里，谁也不告诉。朋友不说，父母不说。我只有自己。
因为我怕。怕被同情、怕被怜悯、怕被嫌弃……
我多想听见你们的声音，可终究抵不过一个怕字……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和我有一样的遭遇，他一直被村里人排挤，他一直哭……我也哭……
我记得很清楚。
不知道在哪一集，我突然看见那样一个他。
他整个身体一片黑暗，黑得深邃，像我经常望见的天空。
可他说，“就算这样，我也绝不放弃。”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幻觉、是不是我幻听了。因为我后来再也没找到那个画面。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就算是幻觉，我认了。
与他黑暗的整个身体相比，他的脸，那句话，却有很强烈的光芒。
那是我的救赎之光。
后来，我把我的痛苦都说给他听。
嗯，怕其他人。
所以我只说给他听。
哭着说的。
可说出来，
就好了。
现在的我很好。
可我想听见你们的声音。
除了望向那黑得深邃的天空，以及离得有点远的地面之外，我希望你望向身边的人，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他/她不会嫌弃你的，不会怜悯你的，告诉他/她吧。说出来，就好多了。痛苦的事情，还是有办法解决的，并不是结束了就结束了。
愿你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