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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儿菜

2017-02-28  本文已影响1165人  左岸渡己

妹妹给我发了一张荠儿菜的照片,要给我邮寄一点,看着鲜绿的雪花片一样的荠儿菜,一下子勾起了我的馋欲,熟悉的味道让我想起了童年。

小的时候,每年的春天,和小伙伴们约好,跨个篮子,拿个铲铲,去麦田里挖嫩嫩的荠儿菜。那个时候,八百里秦川的麦田里遍布荠儿菜,跑上一圈,篮子也就满了,高高兴兴的提上回家,得意洋洋的交给母亲,仿佛立了一个大功。

母亲把荠儿菜择洗干净,切碎,放在面糊糊里,从锅里烙熟,就是荠儿菜饼,又鲜又软,大人小孩都喜欢吃。晌午,村子里的人一般都吃手擀的“然面”,就是干拌面,面在锅里快熟的时候,扔一把荠儿菜进去,捞出来不用别的菜就能吃两大碗。

有人用它包饺子,有人用它包包子,更有爱吃的人,在早上的玉米榛子,或者白面沫糊里都要放一把荠儿菜。

很多年以后,我在高档酒店里见过这种吃法。

后来听说,荠儿菜的各种营养价值很高。村子里的人不懂得维生素ABCDEFG,就知道荠儿菜地里易得,好吃,作为农民,享受大自然的馈赠,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

荠儿菜

其实好吃的不只是荠儿菜,5月里的洋槐花,香的喷鼻。几棵洋槐树开花,能香半个村,等槐花开的正艳,小伙子就上树去捋上一把洋槐花,媳妇们就拌上面,蒸上一会,一碗香喷喷的槐花疙瘩就做好了。

荠儿菜

槐花疙瘩的香和别的饭很是不同,别的饭要香,大概就要多放点油,盐要略重一些,满足了口腹之欲,对身体却总是不大好的。槐花疙瘩只用很少的油盐,清淡,不放别的,槐花本来的就已经香的人神清气爽了,根本不需要别的调料来增味。

荠儿菜

谁家要是得了刚从树上捋下来的槐花,美美的蒸上一锅槐花饭,可不是关起门来自己狠狠的吃上一顿,而是给相好的邻居送上一碗,大家一起品尝春天的快乐。

有一年回家,赶上槐花开败了,于是我后悔怎么不早回来几天,错过了洋槐花疙瘩。下午,村西边的一个叔就送来了一大袋子,他说他去了淳化,那里山上的花来得迟,沿路就有刚开的槐花,他顺手就给我捋了一袋子。

蒸好,吃了,解馋极了,就是有些意犹未尽。

第二天,姨妈也得了山上的洋槐花,顺手多做了些,让表哥送来,我一连吃了几天,才算是过足了瘾。

人世间的很多东西,可以用钱来衡量,而又有很多东西,像普通人顺手的善意,就像槐花疙瘩的香味一样,随着锅盖沿上热呼呼的蒸气,丝丝缕缕的弥漫在我回忆之中,历久弥新。

夏天吃的瓜果,似乎从来没有花过钱,总有热心的邻居送来。关中平原是块沃土,被誉为中国的“白菜心”,在这片宽阔而又平坦的土地上,加上郑国渠四通八达的优良灌溉条件,适合种植很多农作物。

种西瓜的可以吃对门的西红柿,种西红柿的可以吃隔壁家黄瓜。关起门来,各家有各家的过活,大门一开,大家都是一家人。

隔壁种桃子,我家不缺桃吃,种早梨,我家梨没断过,不等吃完,隔壁叔就送来新的,地里产的东西,谁也不会客气。我爸会把他珍藏的好酒好茶和他几十年的伙伴一起分享,他们在经历了一天的辛苦劳作之后,傍晚时分坐在一起吹吹牛,聊聊天,谈谈庄稼,诉诉烦恼,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秋天,是村里收获的季节,门口的柿子软了,地里的玉米黄得发亮了。

孩子们关心的是啥东西能吃。有一年,桑葚紫的发黑,正是酸甜可口的时候,我哥和我姐两个人各自爬上奶奶家后院的一棵树,坐在树上吃的津津有味,不会爬树的我只能站在树下眼巴巴的看着。他俩一人折一股树枝,扔给我接住,于是乎,我也能在坐在树下美美的吃上一顿。三个人吃的嘴上、脸上、衣服上全是桑甚汁,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家。

枣虽然红了,吃的时候可得小心,枣树上盛产一种叫“胡怼”的虫子,碰上了蛰的不得了,要小心的用杆子把枣打下来,然后在地上捡。男生经常用这种虫子吓唬女生,引来一阵尖叫连连。

如今,奶奶后院的枣树已经老了,被虫子啃得衰老不堪,疲惫不堪,桑甚树也早被砍掉,盖了猪圈,以前挖簸箕虫的地窑都已被夷为平地,奶奶曾经住过的土房子也破烂不堪,没有了往日的家样。我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分散到了全国各地,就像用竹竿打了一下挂满枝头的枣,红的、绿的枣纷纷落地,有的掉在了脚下,有的滚到了墙边,还有的不知踪影。只有房顶瓦片上那不知为何而生野草还在那里顽强的守护着那片寂寥的院落。

而那绿绿的荠儿菜,香喷喷的槐花疙瘩,树上结的各种果子,还没有消失,在记忆的最深处,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人在天涯,回想起童年的那村、那人、那饭,却像冬天灶膛里的火苗,热烈而充满希望,让我们这些离家的孩子,虽是被吹散的蒲公英,却能在异地他乡,落地生根、发芽开花,顽强而又茁壮的成长。
荠儿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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