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纵使日光倾城 第八章
文/半夏一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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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纵使日光倾城 第八章
(八)那些来不及发生的，就不必发生了
苏清浅睡得很不安稳,只觉得浑浑噩噩的，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很混乱,却又很清晰,一组一组支离破碎的影像在脑海中闪现，稍纵即逝，又不断反复，每一个画面都似曾相识。
……
空旷幽暗的街道,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女孩在街上慌乱的奔逃.渐渐地,女孩的喘息声越来越弱,脚步也越来越蹒跚,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去.然后,远处出现了一抹微弱的光,微弱得好像随时都会熄灭,女孩的眼睛却突然亮了,用尽最后的力气朝那抹光奔去,如同飞蛾扑向燃烧的烛火,明知会灰飞烟灭也义无反顾。
……
夏日的香樟林,空气中浮动着植物的青涩的香气,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星星点点的洒下来,照在女孩苍白的脸上,光与影的交错中,女孩看到一个有着暖如冬阳般笑容的少年,不像夏日那般灼热耀眼,恰到好处的温度却足以融化世间的一切寒凉。
……
女孩躲在站牌后没有露面,她看着少年上了汽车,看着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他打开车窗四处找寻,她看到远处一只麻雀飞到电线上停了一会儿又飞走了,然后,汽车启动,载着少年穿过细碎光阴,与她渐行渐远。
……
女孩被副驾上的女人抱着,摆弄着新收到的礼物,男人开着车,不时会宠溺的揉揉女孩的头发.谁也不知道那一刻是怎么发生的,紧急的刹车,猛烈地撞击,然后便是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看不到一缕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女孩听到血液滴在地上的滴答声,抱着自己的女人身体早已冰凉,她吃力地看向男人,他的头歪向一边,亦是满身血迹,过了很久,男人缓缓抬起头看向女孩,女孩满脸骇然,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分明就是那个暖如冬日的少年的模样!
“樊……樊……,啊~~~!”尖叫一声,苏清浅猛的惊醒过来.捂着心口剧烈的喘息。喉咙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脑袋里像有把刀子在里面搅来搅去,身上衣服也是汗涔涔的,穿着很不舒服。
“苏苏，你终于醒了！”守在床边的单纯见她醒来很是激动。
脑袋里一团浆糊，少年满身是血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眼前却是单纯手舞足蹈，欢乐又真诚的样子，苏清浅一时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慢慢的调整呼吸，她才缓过神来，意识到刚才是做恶梦了，虽然仍觉得心有余悸,但总算是终放下心来。
四处张望,苏清浅发现这里并不是寝室,而是一个很眼熟的房间,洛可可风格的装修摆设,只是,很不协调的是……粉色碎花墙纸,粉色的地毯,粉色的梳妆台,粉色的沙发,粉色的蕾丝窗帘,粉色的床,这品味实在是太……抽象了……莫名的冒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问道:”这是哪里?”
“你不记得了么,你在浴室突然晕倒,高烧不退……”
晕倒?苏清浅努力回想,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打着点滴,床头柜上还夸张地摆着台心电仪！这是怎么回事?
单纯见她满脸茫然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场景异常的熟悉，多么经典的开场白啊!她暗自YY，这不正是灵魂穿越的必备桥段么？她无比兴奋的抓住苏清浅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真的么?苏苏真的穿越了啊!那么,你是谁？啊！马尔泰若曦？”
苏清浅被摇得头昏眼花，只觉得天旋地转又要晕过去，正在这时，樊柒柒进来了，“二纯，你再这么摇下去，她的脑花就该散了。” 一个擒拿手轻松制住单纯，像拎鸡仔一样把她扔到一旁，“到时候她就不是马尔泰若曦，而跟你一样，是马尔太弱智了。”
及时获救，苏清浅忙向樊柒柒投去感激涕零的目光，樊柒柒视若无睹，只是去查看吊着的点滴瓶，然后冷着脸拔掉她手上的针头，挖坟一样把她从被窝中挖了出来,将开的药一股脑塞给她.” 赶紧的,给我把药吃了,完了给我马不停蹄的好。”
“对啊,你快点好吧,苏苏!”单纯坚强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握住苏清浅的双手,饱含深情道:”听说你病倒了,班上同学都很着急.都盼着你早点回去。”
“你叫他们不用担心,又不是什么大病.”苏清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很快就会好的.”
“又没人担心你的身体。“樊柒柒泼去一盆冷水，“反正又死不了，没事。”
“……”
把温热的开水递给她,樊柒柒又雪上加霜,”主要是快期中考试了,大家担心你再不回去就没人划重点押考题了.”
原来如此! 苏清浅掩面,暗自神伤,谁让自己划的重点比老师还准呢,从此落得个劳碌命,”世情薄,人情恶……姑娘我好歹是个病号啊!”
“哟，苏铁人还知道自己是病号啊？”樊柒柒冷冷地讽刺，摆出一张晚娘脸:”活该！平时不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就算了,给你的伞又嫌麻烦中途收了没打是不是?”
“诶，你怎么知道?”苏清浅惊奇地问，待看到樊柒柒杀人似的目光，又默默地垂下头去。
“还真会选地方，晕在浴室里，啧啧，”樊柒柒咋舌，“你怎么不脱光了再晕？那才够香艳啊！”
苏青浅狂汗不已，如此奔放，我怎么敢？！无视她的窘迫，樊柒柒继续发挥她的毒舌本质：“烧的不省人事.还以为你会就此撒手人寰呢!我连悼词都写好了,还是骈体文,绝对的高考满分作文的水准,只可惜,没派上用场,不过,倒可以留着给你下回用.”
“悼词……没那么严重吧,我这不是还坚强勇敢的……活着……么…..”苏清浅自知理亏,底气明显不足.
“对,不严重,”樊柒柒冷冷接道:”只是低血糖,脑震荡,高烧以及急性肺炎,昏迷了两天而,已.”
“两天?!”苏清浅惊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她的工作!
“对啊,两天!’单纯附和,”苏苏,你当时可把我们吓惨了，摔得头破血流，救护车没来，又不敢带你到校医那个小西天去送命,害得我们只能在寝室干着急,”
刚刚一激动动作太剧烈，苏清浅脑袋又开始发昏。“那我现在不该在医院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有，这是哪里?”
把她摁回床上躺好，樊柒柒起身拉开那碍眼的粉色碎花窗帘，让明朗的阳光照进来，然后才回答她：“嫌医院的装修不够少女系，某自诩医术精湛的江湖郎中就把你弄过来了。”
“所以这里是…..”苏清浅望了望粉红色的四周,又看了看穿在自己身上的粉红色的带蝴蝶结和蕾丝边的宫廷式睡衣,一道惊雷劈中天灵盖,如此让人不敢恭维的欣赏品味,除了他还能有谁,不慌不忙的坐起来喝了口水压惊,她淡淡开口道,”季易修,出来吧.”
话音刚落,季易修从门口迅速的窜出来:“哦呵呵!小浅浅!”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放大在她眼前,皮肤细嫩,唇红齿白,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顾盼生辉,”小浅浅,你怎么知道是我?我们尊的系心有灵犀哦!”说着,张开双臂就向她抱去.
苏清浅大骇,避之如洪水猛兽,”季易修,你给我好好说话.”然后用幽怨的目光看向樊柒柒和单纯,”要命,你们怎么把我弄着儿来了.”
两人不语,笑得幸灾乐祸,然后果断地转身离开，苏清浅目瞪口呆看着她俩扬长而去，隐隐约约还听到单纯在小声嘀咕：“我还是不能相信那天我看到的是一休哥，太违和了…..,”
“咳咳。”大概也听到了单纯的话，季易修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噘起绯红的嘴向苏清浅撒娇,”伦家好不容易才能见你一面,你就那么不想看到伦家么?伦家好桑心哦!”
“呃……”苏清浅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你这次又是走什么路线?非主流?能不能不要跟我讲火星语?舅舅!”
没错,舅舅.谁会想到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季易修居然会有一个已经那么大的亲外甥女?不说别人,就是苏清浅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而后来偶然被柒柒单纯看到的时候,她们更是难以置信,以为是她拐来的美男,还狠狠地发挥色女本色把他调戏了一番,.只是没想到后来他们仨竟是臭味相投,相见恨晚,还企图拜把子,最后还是苏清浅威胁樊柒柒和单纯说要是敢结拜就喊她俩大姨妈,这才作罢.
正想着,季易修已经恬不知耻的凑上前去: “矮油!虽然我的确是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舅舅,但你表酱紫叫我啦,这样显得我好老哦!”
苏清浅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上个月已经过了33岁生日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说着,顿了顿,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吼的:”表再酱紫装嫩了啦!”
“唉,我这不是怕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产生代沟,怕你们嫌我老,嫌我守旧落后嘛!”说着,季易修委屈的眨着那双美艳的桃花眼,企图挤出几滴眼泪来.
苏清浅无语望苍天,您一点也不守旧落后,真的,您一直都是走在时代的前沿的,是我们老了…..
“说吧,”苏清浅还在45°仰望天空,季易修突然毫无预兆的敛去了方才的玩世不恭,没头没脑的丢出一句话。
“啊?”她不解,“说什么?”
“装吧你就.”季易修朝她翻一个白眼,苏清浅忽然发现这白眼翻的角度韵味竟然和樊柒柒翻的如出一辙,不禁觉着好笑,季易修斜睨着偷笑的她,说:”难道不知道你舅舅我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苏清浅低下头忍住笑，小声应答：“江湖郎中。”
噗，季易修瞬间破功，“是心理咨询师！那是我的副业！我不是指这个！”抑制住神圣的副业被误解想要一头撞死的心情，他努力找回碎了一地的长辈的威严，“你以为我查不出来吗？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苏清浅看到他的眼神中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也知道有些事做了也只是无用功,便撇开头,盯着窗外那棵风雨摧残后花瓣残败的广玉兰，沉默不语。在季易修几乎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她开口了,声音轻如细雨和风,:”阿修,无法靠近,才是真正的距离吧.”
“小浅浅.”季易修看着这个外甥女,仿佛透过她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绝望孤寂的小女孩。这是除了刚找到她那次，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这孩子像极了她的母亲，年长他十岁，他那为爱一去不回的长姐，倔强，坚忍。这么多年了，他虽然名义上是她的监护人，可她从不肯接受他的帮助，而是选择这样辛苦的方式独资成长，他突然没来由的感到心疼.
“阿修,你知不知道,他回来了.”
没等他回答,苏清浅又继续自言自语,” 我一直告诉自己，我舍不得的，不是他，是当年的自己。因为当年的那段时光里有他，所以才把思念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而已。我以为我已经说服自己了,可是,好像不是这样呢.”
沉默的,换成了季易修,这时候,她需要的,只是倾诉,沉默,是最好的聆听。
“阿修,那些来不及发生的,就不必发生了吧.” 不是提问,而是陈述,是苦苦挣扎后下定的决心。
季易修默默的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叹息,”没事，还有阿修呢.”
苏清浅抬起头来,看向他,眼中闪动着莹莹的光,”阿修,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馊了。”
季易修:“……那是新换香水的味道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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