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十二期【夜】主题征文。
这几天的气温急剧下降，天气预报提示即将迎来雨雪天气。我跟妻子商量着赶紧收拾行李出发回家，免得被大雪耽搁在路上。老丈母娘不听这些借口，执意要留着孩子们再多玩两天。
天气变化很快，网上在报道有的地区已经开始下雪，有的高速路也堵了。今年有点反常啊，虽是过年返乡高峰期，但因为年前时间不集中，也不至于堵车成这样啊。我跟妻子说不能再等了，让孩子再陪外公外婆玩会，咱先收拾东西，吃完晚饭就走。
妻子也看到了网上的报道，也有些担心起来，现在只能尽快出发，跟时间赛跑，希望不会有大雪封路的情况发生。
吃完晚饭，我们把行李装好车，丈母娘却拉着孩子们不让走，无论妻子怎么解释，丈母娘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说妻子几年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不让外孙们多呆几天。妻子的解释也无济于事，幸好老丈人是个明事理的，吵了丈母娘几句让她撒手，我们才得以顺利上车。
车子发动起来，孩子们趴在窗边跟外公外婆说再见，丈母娘的哭骂声越来越远。妻子的眼泪也来了，说来时高高兴兴的，带孩子们来看外公外婆，这临走了还被亲妈骂，被说不孝顺，说生女儿没用，嫁了就是别家的人......
我握住妻子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距离远，来回一趟确实不容易。老大懂事地给妻子递上纸巾：“妈妈别哭了，我们暑假再来看外婆吧。”
国道的路弯弯绕绕，路状不太好，我打起精神注视着前方，心里计算700多公里路程，希望能在明天上午顺利到家。半小时后，终于上了高速路，此时的车流量很大，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可以开足马力前行。
夜深了，孩子们都在后排睡着了，妻子也困得不行，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陪我说话，他怕我瞌睡了。天空的雪飘飘洒洒，路面越来越滑，高速上的车辆越来越慢。
进入贵州地区后，天空的雪越下越大，地面的雪越积越多。老大睡醒一觉看着窗外飘着的雪花，惊叫着喊醒弟弟妹妹快看雪。是啊，这仨孩子从来没见过雪呢，这下可不把他们稀罕一回。三姐弟趴在窗户上叽叽喳喳，一会叫爸爸快看，一会叫妈妈快看。
听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我心里激动起来。这些年，这样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数。以前是孩子跟着爷爷奶奶在老家，我和妻子在外工作，一年才回来一次，以至于孩子对我们很陌生，我们也疏于对孩子的管教。那时我们想着多挣钱，能够为孩子创造经济基础就是对孩子好，这两年随着孩子年龄长大不再听爷爷奶奶的话，甚至在一次因为小事争吵后说爸爸妈妈根本不管他们，只知道上班。那样的话，伤了我和妻子的心，也让我们开始反省在孩子成长中的缺失，妻子也下定决心回家带孩子。
这一年，我们的生活，经济上比较拮据，但却收获了很多快乐。那是我们在做父母生涯的前十来年中都没有享受过的快乐。有时候想想，人生奔波忙碌，终日劳作，追求的不过是最简单的家人在旁，厨房有烟火气，房间有孩子的欢笑声。但实现起来却是那么难，所以才会让人倍感珍惜这些得来不易的快乐。
我问孩子们想不想下车来看雪，仨个孩子都齐声道：“想。”还说想堆雪人，打雪仗。我被孩子的开心感染，也想让他们的这份快乐可以持久一些，想陪他们看看雪。
我把车开到服务区停了下来，对孩子们说：“来吧，看一会雪还是可以的，堆雪人，打雪仗就有点困难了哦。”
孩子们欢快地下车，在路边昏黄的灯光下，一片片雪花飘落下来，孩子们伸手去接，说要把它们留下来，但雪花在掉到手上的那刻就融化了。老三手伸了好半天，却一片雪花也没留住，生气地说这个雪花是假的，为啥到手上就没了。又引得大家一阵笑。
我逗老三说手掌太小了接不住，要是把衣裳铺开来接肯定能接得住。说着，老三就真要脱衣服下来，妻子赶紧拉住他，还给我一个白眼，说我这个当爹的没个正经，要是这会整感冒了怎么办？我也是一时玩心起来，想逗逗老三，也没想到老三就真上当了。
老大和老二看着被骂的我，拍着手掌笑起来：“嘻嘻，爸爸怕妈妈，平时妈妈都骂我们，这下爸爸可以给我们分担一些了。”我摸了摸老大和老二的头说：“行吧，爸爸给你们分担一点骂，妈妈的骂也是爱啊。”两姑娘嘻嘻笑着。
我真想在这场雪里多呆一会，多跟孩子们玩一会，多感受一会一个父亲同孩子玩耍的快乐。雪越来越大，妻子催促着赶紧出发。
开出服务区没多远，就有交警拦道，指引所有车辆全部下高速走国道，为了安全起见，高速封路了。
原想下了高速就近找个旅店让孩子们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走，和妻子一商量又怕明天的雪会更大，到时真在路上堵个两三天回不去也是头疼。索性就走国道慢慢开，低速前行，能开多远算多远，等到天亮了，啥时候能上高速再上。
路越来越难走，我的心情也紧张起来，想着后排坐着的三个娃，还有妻子，我得保证他们的安全啊，责任重大。车子在龟速前移着，孩子们没有危险的意识，只是对窗外的雪充满了好奇和欢喜。他们一边叫着笑着，一会喊爸爸，一会喊妈妈。
坐在旁边的妻子呵斥孩子们不要吵闹影响爸爸开车，我不忍心打断他们的快乐，我对妻子说随他们高兴吧。这是我有了孩子这么多年以来从未体会过的幸福感，如果不是在路上，我真期望这雪可以下得再大一点，让这份快乐更持久一些。
妻子眼都不眨一下盯着前方，她怕我犯困，我知道她也紧张担心。昏黄的灯光下，路面不知道哪来的一块大石头，目测不搬开这块石头车是过不去的。我停下车来去搬石头，原是一件很简单的很容易的事，但当我搬开石头时因为路面的化雪，脚下一滑，石头扔出去的同时，腰也被闪了。我忍住痛，没敢表现出异常，怕妻子担心。随后我摸出烟在路边点了一支，妻子只当我是犯困了抽支烟提神。
我面朝着车子抽着烟，左手伸到背后揉捏着腰。雪花飘在地上，飘在我的头上，老二趴在窗户上喊道：“哈哈，快看，爸爸成白头发了。”仨孩子又笑成了一团。
妻子朝我喊道：“两下把烟抽了，赶紧上来吧，外边不冷啊？”是啊，风很冷，我伸手抹了抹头上的雪，突然想起一句网上很流行的话。我笑着望向妻子说：“要不，你也下来呆会，你看这雪挺大的，咱俩一会就能共白头了。”
妻子“噗呲”一声笑了，那笑隐在昏暗的灯光下，是那么美。我感觉腰上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坚持开回去应该没问题的。我回到车上，双手交错着搓了几下，外边是真的冷。我朝后排喊了一声：“孩儿们坐好了哦，要出发了，爸爸带你们回家烤火啦。”
雪一直下就没停过，在这慢悠悠的爬行中，时间又过去了五六个小时，距离天亮越来越近，距离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晚。
突然“砰”的一声响，后座的孩子们被震得一阵惊叫。我和妻子吓了一跳，我一脚踩上刹车，赶紧下车查看。后车司机是一个年轻小伙，我下车的同时，他也下车了，一直在说着抱歉不好意思，太滑了没刹住。
我没有空搭理他，我打开后排车门，老三一下扑进了我的怀里，胆子小的老二被吓得哭起来，老大说：“爸爸，后面有人撞我们。”
我检查确认孩子们只是受到惊吓没有受伤后，安抚好孩子的情绪，让妻子带着孩子先下车到路边。那年轻司机小伙看到后排三个被惊吓的孩子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或许是在庆幸孩子们没受伤，或许是在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撞上了。
我走到车身后看到车尾被撞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能说点啥好。年轻的司机小伙一脸歉意地跟在我身后，双手递过烟来，我可没心情抽这烟，我伸手推开了，表示不抽烟。虽然这事故都怪这恶劣的天气，都非大家所愿，可我着急回家，耽误我的时间，我实在摆不出好脸色给他。
雪花在空中飞舞着，冷风嗖嗖地刮在脸上，冻得人瑟瑟发抖。我们各自回到车里等保险人员来现场处理。
孩子们看着地上堆起厚厚一厚的雪，兴奋得想要下车去玩，妻子担心太冷，怕孩子感冒便不许孩子们下车。看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我不忍拒绝，我跟妻子说让他们玩一会吧，我跟身后盯着。孩子们嘴里喊着：“爸爸最好。”便跳下车撒欢了。
妻子在一旁责怪道：“都你给宠坏了，要是感冒了我可不管，现在你是好爸爸了，我成坏妈妈了。”
我侧身解开妻子的安全带，"走吧，一起下车玩一会吧，别扫孩子们的兴，咱俩去淋雪共白头去。”
孩子们的快乐来得很容易，也很简单，虽然没能堆起雪人，但三姐弟也抓起地上的雪，嘻嘻哈哈地玩了一场打雪仗。我也加入了他们的战斗，悄悄地抓起一捧雪塞到了老三的外衣口袋里，老三“嘻嘻”地笑着说爸爸好坏。
妻子在旁一边笑一边骂我没个正形竟然给孩子使坏，随后妻子也加入了孩子们的战队，向我扔了一捧雪过来。我一边假装求饶一边逃跑。
远处的天空也泛起了亮光，总算是要天亮了。但距离到家的时间又更晚了。
2024.2.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