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心里

下午取快递碰到了大表妹，问了下二舅最近怎么样，大表妹立刻神色暗淡的说：“不好，昨天带着去医院检查眼睛去了，医生给开得药”。

我连忙问：“眼睛怎么了？ ”

大表妹说：“每晚不睡觉，我们半夜起来就看见他在哭”。

二妗子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入土，如果不是那些哭声震天的场面，如果不是三个表妹和表弟痛不欲生的痛苦样，我会觉得她依然还在，会大老远就喊着我的小名，见面就满脸笑容的问长问短。

我依然还记得见她的最后一面，她说要去侄女的工地上帮着做饭，说出去了她身体就没现在这么多毛病了，还叮嘱我照顾好妈妈。

可是才走了十三天，就传来她摔伤的消息，医院无力医治，回到家后，等氧气瓶里的最后一滴氧气消耗殆尽时，她也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一切都那么突然，那么让人猝不及防。

我一直以为二舅和二妗子没什么感情，因为没见过他俩说过一句关心的话，我能见到的就是二舅对二妗子的责备和不屑。那年我们一起去北京旅游，在景区逛着逛着就找不到她了，她又不带手机，紧张的我们就在原地等她，等找到她时，二舅就铁青着脸数落她，她倒是不生气，呵呵一笑也不理会。

二妗子也曾和我说过，她和二舅没感情，从来没有像别人那样，打打闹闹，开开玩笑什么的，他俩在一起几乎没什么话说。他家也不吵架，因为吵不起来，二舅吵，二妗子就呵呵一笑；二妗子吵，二舅就转身走了。

二舅信佛，二妗子也跟着信了，原本不识字的她，把一本经书背得滚瓜烂熟，一字不差。俩人还一起吃素，连鸡蛋都不吃，锅都和孩子们分开，各用各的，怕粘了荤腥的锅是对佛祖的亵渎。

办丧事那几天，二舅面带笑容，异常平静。我以为信佛的人参透了人间悲苦，会比常人多些平常心态的。还想这能想开就好，不至于打击太大。

可是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从送走二妗子那天开始，二舅就不吃晚饭。大表妹告诉我二舅在佛前许愿说如果能治好二妗子，他就过午不食。可是二妗子走了，他却开始不吃晚饭，只是喝点水。妈妈说二舅是一直吃惯夜食的人，睡前都是要再吃一顿宵夜的。

二舅每天晚上就把自己关在佛堂里，拿着经书诵读，读一句，讲一句，大表妹说二舅是在讲给二妗子听。她眼里含泪恨恨的对我说：“我妈都是我爸惯的，想干啥干啥，我妈如果上房揭瓦，我爸都不会管的”。

我也听二表妹说二妗子走得那天，她专门开车跑回家劝阻不让去，也没能拦住她。二妗子本来身体就不好，是带着捡好的中药走的。

我今天碰到二舅，他依然是满脸笑容，似乎很平静，一想到大表妹说得晚上总在哭，我就忍不住的心里难过。四十多年的夫妻，一万五千多天的朝夕相处，彼此早已把对方刻在了骨子里，即便嘴里说着没感情，可早已成了身边最亲最难以割舍的亲人。

其实二舅早已把二妗子放在了心里，用他独有的方式宠了二妗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