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五月

2020-06-09  本文已影响0人  卢自在

那天,下着小雨,我拖着红色的皮箱走出了宿舍,似乎每次离别都会下雨。

去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刘岩,他问我是不是回家,我说是,他又问怎么这个时候回去?五一不是已经过了。我尬笑了一声,告诉他我还想再歇歇——我并不打算告诉他,我不会回来了。

办公室里,老刘正坐在那,他是水暖班组的工长,没事喜欢来我们部门“交流工作”,他见我拿了个箱子,也发出了相同的疑问:“怎么,卢工,这个时候回去?”

“他不干了。”我师父告诉他。

他愣了两秒,方才回过神来,哑然无声。我不禁想笑,心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和老刘的关系,可以用磕磕碰碰来形容,平时沉默寡言的他,有着一股天然的桀骜,他瞧不上的人,是死活也不会给面子,硬要把人气的面红耳赤,而第二天却又像没事人一样来有说有笑。

过一会儿,小胡也来了,他早知道我要走的消息,他没有问过多的问题,只是说当初差点就去了我们这的湖南商学院。

“那么怎么没去呢?商学院跟我们学校差不多,现在已经升一本了。”我问他。

他脸上透着些羞涩的笑意,答道:“因为当时喜欢的人在周口,所以我选择和她一个学校。”

“看不出你还是个痴情的种子,哈哈哈。”

“最后也没在一起。”

“小胡他......已经35岁了吧。”我内心喃喃。

“卢工,你看你这一走,搞得鲁工多大压力。”小胡说道,还是以往和善的笑容,我和他相处的最好,我们都是电气出身,他是个话痨,总能跟你聊个天南地北来。

“我师父能力比较大,有没有我都一样。”

“怎么没用,现场那么多问题你不盯着谁盯着。”

说到这里,我没有再去与他争论,说实话,挺开心的,我原本想,就工作而言,我对小胡和老刘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老王没有来,他和我是交流最多的,离开的一个月前,我正式成为了他的直系领导,那时正逢甲方和朱总大力革除临时用电的弊病,所以相当于临危受命,谁都知道临时用电不好干,他知道,我也知道,但我早已抱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正如没有什么恐惧能吓倒一个决心赴死的人,此亦没有什么惩罚能唬退一个即将离职的人,他负责整顿现场的用电,我负责“恐吓”工地上各个班组的管理者,一时间卓有成效。

然而,这样做终究触犯了蛀虫的利益,五月份,我终于回到了家,临电的弊病仍未革除,他还是赢了。在与他斗智斗勇的那段时间里,我学会了从人性方面看问题,也算卓有收获。

为什么不告诉老王呢,只是不喜别离,我宁愿悄悄地走,要是他们某天能想起我,我就欣慰了,搞电工的老周也没说,电梯口的老头也没说。

临别之前,朱总再三的让我吃完饭再走,因为怕迟到,还是婉拒了。朱总对我,诚然不错,相对起其他同事,他从未骂过我,有的只是鼓励,或许我和他很合吧,他像这个大家庭严厉的家长,看不得手下的人不努力,而我踏实工作,下班闲无聊只好学习,不搞小圈子这种行为正好中他的心意吧。

“好好干,兄弟!”

“嗯!”我背着包,拖着箱子,回头朝他狠狠地点头。

转身离去。

路上雨下得很大,司机汪叔和师父把我送到了车站,道别,这辈子都很难再见了吧。

我不禁想起了那里的每个人,汪叔,保洁的许姨,厨房的翁叔,还有小卖部的奶奶,以及她那只养了十年的雪纳瑞......原本是一直期盼的时刻,现在竟有一丝伤感。

路,还是要走的。计哥的话一直印记在我心里,我们自始至终只见了两次面,第一次是我刚报道,在天津,和他坐一桌子上吃饭。第二次是在五一的聚餐上,他因职务的调动赶到嘉兴,我原以为他不认得我,因此没和他打招呼,但他却主动问候了我。席间,因不胜酒力,我踉跄着爬回了办公室,瘫坐在椅子上,静沐无声的温柔。

不久,席散了,他醉酒熏熏的跑到我的办公室,问我一句:“听说你要走?”

我点点头,抽出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听他说了一些话,我示意他不用挽留,他开始说起了他的故事。

“珠桥公司在你们那吧。”

“是的,在株洲,离我那儿不远。”

“我喜欢的姑娘在那。”

我没有说话。

“有朝一日说不定我们还可以相见。”他拍着我的肩膀,“你一定要好好干,只有混好了,才可以帮到大家。”

“公司对水电专业的人确实是不公,我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们年轻人,现在不拼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所以我远离故乡跑这么远来。”

列车徐徐的西往,沉入山外的夕阳。野外无声,只有自己嘴里悄悄吟唱的小调:“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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