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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故事:疯人院

2023-04-15  本文已影响0人  Manon_2327
罗岛在曼哈顿东边,之间隔着一条河翻译过来叫伊斯特河

我叫雷米,是个作家,我住在罗斯福岛上。我跟这个瘦小狭长的岛被夹在曼哈顿和皇后区之间。

岛上有轮渡,十五分钟一趟很快就能到达曼哈顿上东区和下城的华尔街,但是我几乎已经不记得了,上次去曼哈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飘窗边看着对面的曼哈顿,她好像一个穿红着绿,裹着绸罗锦缎,明码标价的婊子,她把全世界最闪耀的东西都镶在身上做成袍,昂贵的让人可望不可及。哦,忘了告诉你们了,今年是1950年。

我的邻居们都很好,迪安是个画家,埃文是个小提琴手......,不幸的是,公寓里有个疯子,我不知道他住在几楼,他每天很早就在公寓里走来走去,还总是敲我们的房门,每天半夜又会跑出来再敲一遍。如果我脾气暴躁点的话,一早准就锤歪了他的鼻子,可惜没有,我跟其他邻居们都很善良,大家容忍了他的做法,让他继续舒坦的住在这里。

但是我着实不喜欢这个疯子,他每天都带着晃眼的金色眼镜,他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性的边眯着眼睛边手指尖轻扣桌面,如果这个时候我跟他的眼神撞,就会看到他的目光透过那架在鹰钩鼻上的玻璃镜片冰冷锋利的刺向我们,这个没教养的家伙真是让人不爽。

我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上飘起了小雨,吹到窗边飘纱上,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青草和樱花的芬芳。有春天的感觉了,岛上的樱花都开了,粉粉的像梦一样。吹来一小瓣粉色的樱花瓣,正好落在我的窗户上,我忙不迭地过去把花瓣捂在手里,像是在感受上帝带来的慰藉。

“砰砰砰!” ,巨大的敲门声吓了我一跳,手里的花瓣也飘走了,疯子又来了。

我忍无可忍的走过去打开门,这次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然后眼前一黑......

我一直盼着天气快点暖和起来,赶紧熬过冬天,我不知道我还能熬几个冬天,我在这栋没暖气的公寓里因为严寒而得了关节炎和冻疮。即便是现在入春了,还有严重的后遗症。最冷的那几天我冻出了毛病,脸色发灰,牙齿不住打颤,几乎没法下地走路。我的老伙计迪安来照顾我,看着我这幅模样,迪安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他搂过我的肩膀:

“老兄你这幅邋遢样真像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你闭嘴吧伙计,对了,今天吃什么?”

“土豆和炖牛肉,快尝尝......”

我咬了一口, “呸!可是它都馊了,而且土豆还冰冷。”

“我知道,可是面包还能咬得动,还不算太糟吧。”

“......”

“你说的有道理”

我把肉往垃圾桶一扔抓着面包啃了起来。迪安在旁边看着我总算吃东西了,开心的哈哈笑着拍手,我越是大口吃他笑的越开心。

他待了没一会就得回家了, “老兄我不能待太久抱歉。”他有点舍不得的搓搓手。

“没事”我拍拍他肩膀把他送出去。迪安慢悠悠的往回走,穿过走廊的时候他狠狠地滑了一跤,地面上全都是没擦干净的污水和清洁剂。迪安愤怒的大吼起来,惹怒了在旁边抽烟的工人,他冲上来揪住迪安的头发猛地把他的头往台阶上摔去,一次,两次,三次......很多次。

摔第一次的时候他还算清醒,还能挣扎,他想站起来回家。工人没给他站起来的机会,快速又按着他的脑袋砸了第二次,这次他眼前彻底黑了,但是还能喊。接着第三次,他失去了意识,他的脖子断了。

第二天迪安没来,又过了一周,他还是没来。我发疯似的找迪安,声音太大了惊动了楼里的疯子,他又过了来找我麻烦,这次他还带来了他的两个姘头。这两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衣服满脸横肉真是丑极了,她俩抓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一根很粗的针头剁飞镖一样戳进了我的动脉里。我的世界开始扭曲模糊,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只剩下白色的光斑。之后他们收走了我房间里的所有纸笔。

“明天开始,加大剂量。” 那个带金色眼镜的疯子边快速走过走廊边轻声叮嘱那两个女人。

“是的唐纳德医生。” 两个女人齐声回应着,面目狰狞,步调一致地快速走过走廊,像一对诡异的双胞胎。

我虚弱的躺在床上,努力看向窗外。啊,墙外已经开始长爬山虎了,绿油油的藤蔓像充满活力的血管。我努力伸直胳膊向窗口探探身子,想去碰触一片刚抽出的嫩绿的叶子。风吹的它扫在我的指尖上。多美的爬山虎,用不了多久它就能遍布整个大楼,吞噬掉这个地方。也吞噬掉公寓外面那个大理石的大牌子------- 罗斯福疯人院。

后来,我找疯子祈求他把纸和笔还给我,我这辈子写的所有东西都在上面,它对我而言比命重要。还没等我说完,疯子打断了我,温和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让我努力克服妄想症,好好活着。

我光着脚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疯子踏着那双华丽的布洛克皮鞋,咔哒咔哒消失在走廊尽头。

同年五月他们把一具叫雷米的尸体抬了出去。

1955年,罗斯福疯人院永久关闭,唐纳德医生被指正控诉非法在人体上进行精神类药物试验而判处监禁,医院护工因虐待羞辱病人以及苛待病人被永久革职。

媒体铺天盖地详细报道了疯人院内部恶劣的条件,大约有多达170名病人被监禁在狭小的空间里,护工们经常对病人羞辱和殴打。病人们常年生活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冬天护工们用冰水从头浇他们全身。他们吃的是变质的食物和黑面包,而医生和护工们每天的伙食是新鲜的水果蔬菜肉类和香喷喷的白面包。

                      ……

那天,我看着报道,终于走下楼,我搂着台阶上的安迪,拍拍他肩膀:

“哈!伙计我们赢了!我就说这家伙果然是个疯子,他终于遭报应了。今晚来我那聊聊,我新编写了歌剧剧本。” 

“当然兄弟!我太乐意了,来搭把手把我的脖子从台阶上扶起来吧,我自己起不来。”

“喝!走你!”

......

从那之后,岛上的亡灵们像是得以安息了又好像永远无法平静,一年又一年疯人院被植被吞没,绿的是藤蔓,红的是野花。他们赤脚走出锁住他们生命的地方,在泛着紫色星斑的夜空下奔跑,蜷缩在白柔的月光下睡去,岛上的樱花树白天含苞待放,晚上洒落凄凉,撕咬着人们的恐惧和仇恨。月空还有些许亮光,伴着走马灯一起陪葬,时间与伊斯特河一起静静流向远方。开春之际,生命才在消融的寒冰下长出新芽,从两岸摇曳的草木看过去,一切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或许他们本就没有活过,人间才是他们的想象。

很多年后,开发商们想把这里重建成新公寓,但是很快都放弃了。随之,怪事纷纷传来了,据工人们说,这栋废弃的楼里每晚都传出各种声音,小提琴声,歌剧声,欢笑声......

今天的纽约 疯人院依旧在那里

2021年一个夏日的夜晚,

住在曼哈顿上东区的两个女孩,格蕾丝和妮娜坐在东河边的公园里一边喝酒一边弹吉他。妮娜喝醉了,伴着吉他声在河边又蹦又跳。 “哈哈哈哈妮娜,你干嘛,你疯了,” 格蕾丝笑着拨弄着吉他。 “可能吧,管他呢。” “不过,格蕾丝,我觉得,有时候疯子可比正常人可爱多了。。”

我趴在窗口静静注视着她俩又笑又闹。她俩闹着闹着,格蕾丝安静下来,注视着河对面,她竟向我这边看了过来,盯着我的窗口,过了一会开口说: “妮娜,你看对面那个爬满绿植的小楼多神秘啊,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它一定有段什么过往。” 

她又弹起吉他,唱着歌:

“你宁愿从未活过,因为人间真的太苦,撑了很久还是没等到光,你精疲力尽浑身是伤,倒在了冰冷的楼梯上,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洒在脸庞。

上空的黑暗裂开口子露出湛蓝的天洁白的云,蝉鸣四起像天使手中的竖琴奏响福音。

你任凭微风抚慰着过去的伤,绿的是青草,红的是夕阳,再次睁开眼时灵魂在舔舐自由的光。”

吉他声停了,她们看着黑色的河面,短暂沉默了一下,妮娜转过身:“这歌真好听,叫什么” 

“不知道,这是祖父写的,他这个人一向喜欢胡说八道,最后那几年一直嘟囔什么‘对不起 那天在走廊不该躲起来’ 问他什么事也不肯讲”

然后换妮娜继续弹琴,她们喝醉了,格蕾丝摇摇晃晃朝着我拍了一张照片。这个可爱的姑娘把我也拍进了照片里。

1956年,唐纳德医生被指控的第二年,他支付了十万美元后获释,而获释不久后却因为酒驾冲出了悬崖上的高速公路围栏,至今还没被找到,他的研究成果随着他一起永远消失了。从此这个故事再也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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