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
昨天是什么日子?我只记得今天(10月10日)是双十节,是国庆长假结束,开始线上教学的日子。为此,昨天我还特意发了班级公告,提醒孩子们今天上课的事。我还清楚的记得,昨天下午,我们一行去了高枧,给一个75岁的老妈妈做寿。
老妈妈慈祥和蔼,是标准的农村妈妈的厚道。我们一下车,在她儿子的介绍下,她就热情的招呼我们进屋,脸上带着笑。老妈妈有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乐观开朗,做事耿直,懂得尊敬长辈的儿子。为了陪老妈妈过生日,她的儿子媳妇孙子们忙前忙后,一大锅柴火鸡在后楼的庭院里香气扑鼻。两层的高楼,几个亲人加上我们,十来个人聚在一起为老妈妈祝寿。席间,我们一次次的敬老妈妈,祝她健康平安,幸福长寿。老妈妈的两个虎头虎脑的孙子很懂事,总是帮着大人们端碗舀饭,斟酒倒茶,其乐融融的氛围里,老妈妈很高兴。
记得吃饭喝酒的当时,一个人说到昨天,说老妈妈打电话约他来家里吃饭喝酒,他说了昨天是农历九月十四,也说了老妈妈的生日是九月十四,但他说昨天不是老妈妈的生日。一桌人说了好几次九月十四,我当时也跟着乐呵呵的笑。九月十四,它刻在我的心头多少年了,可是昨天,持续了八年的记忆却消失了,一点都没想起来。直到刚才翻看朋友圈,一条醒目的朋友生日的动态才令我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昨天,农历九月十四,每次提到它,我的心就会撕扯着痛。八年前的这个日子,国庆长假已经结束返校。那天是星期一,我是下午才去学校的。才踏进办公室,爸爸的电话就打来了。我只给主任说了一句话,就心急如焚的赶回老家。去到家时,妈妈已经身穿寿服,被弟弟妹妹们扶着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她闭着眼,不动也没喘息,静静的坐在堂屋中间。屋里,最年老的一个女老人在一个盆里烧着钱纸,一张,一张,不急不慌,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祈祷之语。人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我不晓得为什么要把妈妈坐着,已经这个程度了,妈妈怎么坐?
时间在一家人的揪心中慢慢过去,妈妈在堂屋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她连喘息的声音也没有,只有脉搏还有弱弱的搏动。有经验的长辈叫我和妹妹捏着妈妈的脉搏。我仔细的摸索着捏住了妈妈右手的脉动,静静的和她说着话。那时,我已经知道,分离只是时间的问题,我生命中的大树有一棵就要倒了,我的人生从此开始残缺。
秋天的黄昏,阴雨绵绵,熬了一个下午,大家都有点饿了。大约是六点多七点的时候,五妹起身说是去淘米做饭,我和二妹依然捏着妈妈的手,时不时的对她说一些告别的话。妈妈的脉细细的搏动着,有时强一点,有时又弱得似乎没有动。突然,我感觉妈妈的脉动一点也没有了。随及,她的手捶了下去,完全的捶了下去。我知道这是真正的分别时刻的到来,慌忙中急忙喊周围的人。大家听到我的讯息,马上烧纸,放炮,送妈妈升天。
2015年农历9月14日黄昏,妈妈的脉动成了我后来最刻骨也最奢侈的记忆。从那年起,每年的九月十四,我总会记得。尽管工作在忙,我也记得,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记一记妈妈,缅怀她老人家的扶佑之福。我总觉得,她依然还在,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和我们在一起。多少次梦里相遇,她依然是那么的慈祥、和蔼。依然是那么的热心助人,脸上总带着可亲的微笑。那个高大健硕,风风火火,走路能带走一阵风的女人,不老。做起生意来收钱不会错,回头客遍及几村几寨;左邻右舍数她菜园里的菜茂盛肥嫩,经常是一筐筐的送给邻居和亲戚;养猪喂鸡一大群不会累着她。可是,残忍的病魔啊,妈妈与它抗争了二十几年后,终于还是输给了高糖的并发症,无力回天,与世诀别。
人死不能复生。作为生者,我们最好的安慰就是在特殊的日子里,用自己虔诚的方式祭奠死者的在天之灵,缅怀她们留在世间时的美好。可是昨天,我却疏忽了它的特殊性。不是因为工作,差不多宅家一个月了,不能用工作来搪塞这样的过错;不是因为时间,尽管八年了,我觉得似乎一切还在昨天,往事历历在目。那么是因为什么呢?从记起这个特殊的日子那一刻起,我一直郁郁寡款,自责不已。
错过是遗憾,弥补或许能获得一点心灵的慰籍。那么,在寒衣节或者清明节即将到来时,我想我会虔诚的为妈妈点上一柱香,焚上一沓纸,默默祈祷她老人家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