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如尘埃,灿若日光
天还未亮,阳台洗漱时,忽瞧见启明星宛如一颗巨大的钻石悬于头顶,周围不远处还有几粒依稀可见的星星。它们像孩子般调皮地眨着眼睛,一明一暗,仿佛快将熄灭的火烛。
没有描眉点额的慵懒,速速收拾好便下了楼,可还是,晚了一步。那前一刻还是墨色的天空,被地平线处升起的光照得逐渐透明,云层越来越薄,轻如蝉翼,只需晨风稍稍用一点力,便向四处破裂开来。于是,那些光束便一点点渗透进了空气,落到树梢、屋顶、窗台、石阶……每个角落似乎都受到光的恩惠,世界一下子亮堂起来。
在操场上慢慢度着步子,我还在想,刚刚看到的星辰,是怎样一下子就消失了的?分明只是片刻,竟如变魔法一般换了景象。我有些懊悔,没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或许就能看见星辰是如何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就能窥见黎明是怎样悄然而至的了。
思忖的间隙,发觉有大片大片赤色的光从天的另一边蔓延过来,你觉得它是静止的,它却在你不易察觉时变换出各种形状。这大概是朝霞了,不论你是第几次看见它,每一次都会被它壮阔而柔美的外表所吸引。渐渐的,颜色淡了下去,却还是舍不得移开眼,每一帧都是一副绝美的水彩画,我怕一不留神它又不见了。
但不论我再这么死死地盯住它,它终究会淡到看不见,仿佛是被风吹散,均匀地涂抹在整片天空,大地上的光泽比之前更明亮了一些。然后,天空便成了我们每天看到的样子,但我敢打赌,我们每天看到的天空都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们以为是很普通的一天,却是生命中永远不可复制的存在。
风吹草动,树影斑驳,阳光巧妙地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在树底下变幻出和它一模一样的影子。大概是怕大树寂寞吧,有了影子的陪伴,至少可以听它说说自己的心事,也可以跟它说说蜜蜂采蜜,蝴蝶翅膀上的几何图案,蜗牛爬了四厘米长的叶子,以及,娇羞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拉小提琴……
惠风和畅,早晨的阳光总是很容易振作精神,把昨日的烦扰忘得一干二净,只顾得上拥抱眼前这稍纵即逝的美好。
其实人生短暂,每天都在不断失去,那些昨日的,前年的,或者更早的人和事,总会随着记忆的衰退越来越模糊。尤其是不那么重要的事,除非你拿笔记下来,小心珍藏,否则,这一生恐怕再难想起。
其实人生也绵长,每天都在不断重新开始。那些遗忘了的,就让它随风而去,掩埋于岁月的尘土之中,从此不在过问。那些值得你流连忘返的,你将它当做散落在沙地上的珍珠,偶尔回过头,捡起一两颗,笑笑曾经的痴傻与天真,再放回原来的位置,微笑向前走去。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有什么东西,是微如尘埃,灿若日光的,我想,那应该是生活吧。愿我们都能成为自己的英雄,永远热泪盈眶,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