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二）

一听李耀祖三个字，李兴旺手哆嗦了一下茶盘险些儿掉在地上，大脑像是缺了氧瞬间一片空白。他感到问题有些严重，因为自从儿子挂了“长”之后，就很少有人叫他的名字，这些人居然直呼其名……他不敢往后想了。

“老人家，你坐下。”

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手疾眼快，一把扶住李兴旺，接过他手中的茶盘又搀着他坐到了椅子上。

见此情景，几位工作人员交换了一下眼色，便不再有人说话，屋子里陷入了暂时的静默。

“老人家，我是市纪委的萧炎。”片刻之后，刚刚说话那位自我介绍了一番，又宽慰道，“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李耀祖说在家里放了一些东西，我们来就是看看他所说的是否属实。”

萧炎边说着话边观察李兴旺的表情。顿了顿，又以启发的口吻说道：“他放的东西你应该知道地方吧？”

“耀、耀祖他、他怎么了？”

李兴旺知道纪委来人意味着什么，他嘴唇颤抖着，眼巴巴望着萧炎一副乞求的眼神。

“目前看来还没什么。”萧炎淡淡一笑，故作轻松地四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话锋一转，说道，“当然了，这也需要你们做家属的积极配合，有些事说清楚反而有好处，否则……”

萧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李兴旺起身向客厅的套间走去。萧炎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三位工作人员跟了进去。

大约五分钟后，两位工作人员从套间里抬出了一只木头箱子，另一位则提着一只精致的长方形皮箱。众人见状一下子围拢了过去，两眼放光盯着两只箱子，那表情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惊奇……

“打开。”萧炎依旧坐在沙发上，表情冷峻地说道。

似乎早就料到李兴旺没有开锁的钥匙，一个工作人员立马拿来一套工具，三两下就把箱子打开了。随着箱盖被掀开，一摞摞人民币和古香古韵的古玩字画呈现在眼前，惊得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客厅里顿时落针可闻。

“这……这……这……”

最早发声的还是李兴旺，他的表情极其夸张，两眼圆睁颤颤巍巍像是见了鬼一样直往后退。看得出来他知道儿子放在家里的箱子，并不清楚里面的内容。

“把箱子贴上封条，抬上车。”萧炎似乎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兴奋，他的眉头紧皱，表情看起来非常难过。

看着工作人员抬着箱子出了门，萧炎转身搀住了浑身筛糠的李兴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措手不及，悲泪连连，顺着两腮的沟沟壑壑簌簌滑落。要不是萧炎搀扶着，恐怕就瘫在地上了。

“老人家，你也看到了，这些的确是你儿子所为。那些箱子我们搬走了，这些都会上交给组织。老李我认识多年了，他能力强，工作有魄力，这些年干了不少实事。想不到啊，真是鬼迷心窍了……唉！说什么都晚了。不过，你也要保重自己，相信组织会依法处理好这件事的……”萧炎把李兴旺搀扶着坐到沙发上，又简单说了一下李耀祖的问题，顺便把他安慰了一番。

“唉……！都、都怪我啊，怪我鬼迷心窍，没有对他的行为加以制止……”李兴旺痛心疾首地自责着，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工作人员领着一个人进了屋，他自我介绍说是村支书。萧炎给村支书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并且再三交代，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一定要保密。他说，之所以给他说明情况，是想让他照顾好李耀祖的家人，千万不能出现意外……

萧炎一行人走了，农家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李兴旺没有像往常那样亲自送客出门，留下来的村支书也让他打发走了。村支书是听了他的再三表态后才走的，他保证绝不会做上吊割腕之类的事情，他说这点儿事情还不至于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去。

村支书走后老伴儿才从厨房里走出来。老太太耳朵背，平常都带着助听器，刚准备给助听器换电池，家里来人给耽搁了。刚才的一切她看在眼里，别人说的话一句都没有听清。但是她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好事，那些人严肃的表情，还有抬走的箱子就说明了一切。

“老头子，那些大盖帽怎么把耀祖放的东西给抬走了？”助听器换了电池，老太太忙不迭地来到客厅，看着老头子问道。

“唉……！”李兴旺本想对老伴儿隐瞒真相，但是一想，纸里面哪能包得住火，于是长叹一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老伴儿听说引以为傲的儿子出了事，泪水瞬间溢出了眼眶，年迈的她已经发不出高亢嘹亮的音调，喑哑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沙沙的类似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