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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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多年来最长低温!北京真冷,十二月中旬一场暴雪以来,出现了连续十几天最高温度在0℃以下的极端性寒冷,创有记录以来之最。
降雪已经过去了十七八天,除了作为门脸的几条主要大道,京城的大街小巷两侧到处都堆积着久冻不化的冰雪,经过车轮碾压和行人踩踏,坚硬溜滑,黑黢黢脏兮兮的。人迹罕至的公园林地和郊外的原野上,则是披盖着厚厚雪衣的白皑皑莽苍苍的北国大美景象。
配合极端寒冷的天气,严冬里的风像刀子也像鞭子,疯狂地呼啸着扑向行人,周身上下寻找着任何可能裸露的肌肤,毫不留情、不厌其烦地刀刻或鞭笞着。
可北方人就是北方人,任尔天寒地冻,寒风刺骨,别说零下几度,哪怕就是零下几十度,该出门照样出门,生产、生活、休闲样样不误。
12月31日,恰值周末月末年末的元旦小假期,辛劳了一周的媛媛与宝爸带着两岁半的宝宝出门开逛,迎接新年。
刚刚在大悦城的船歌鱼水饺饱餐一顿后,径直驱车来到什刹海。午后一点多,正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去公园里走走转转,让宝宝完成每日必须的户外活动硬任务。
什刹海景区里,游人如织,川流不息。人们纷纷出门,穿着厚厚的冬装,再套上羽绒服、围脖、帽子和口罩,来景区,到户外,经受天寒地冻的考验,领略严寒中游园的乐趣。
两岁半的小宝宝早已学会了走路,甚至学会了小跑,可跑得有点儿踉踉跄跄。媛媛和宝爸一左一右,陪伴着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新奇的宝宝,细心地照料着,沿着湖边的观景道路边走边玩。
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和小孩子急促的哭叫声,“有小朋友掉进冰窟窿里了!”游园的人们一阵骚动,纷纷拥向了路边的围栏。媛媛和抱着宝宝的宝爸也被人流裹挟到了围栏边。
围栏下就是什刹海,湖边冰层较厚,越往湖中心冰层渐薄。他们看到,距岸边不到二十米的湖水里,一名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六七岁小男孩挥舞着双手慌乱地挣扎哭叫着。
十几米开外,一名戴着眼镜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微胖男子正飞快地追赶而来,他一把抓住了男孩,可由于冰滑失稳,不但孩子没拽上来,自己也被带入了水中。他试图让孩子爬在自己的后背上爬上冰面,可冰面太滑,几经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此刻,空气温度尚在零度以下,何况冰寒刺骨的湖水中。被冰冷的湖水浸泡后的羽绒服沉重得像灌了铅,直把身体往下拽。男子体力消耗极快,身体也被冻得麻木了,两人情况万分危急。
看样子,男子应是男孩的父亲,带着孩子游玩,一不留神,孩子翻越了隔离栏进入冰面玩耍而掉进了湖里。
就在这危急时刻,有两名热心的青年游客分别从两个方向一前一后跑上了冰面,试图对这对父子展开救援。其中背着双肩包的小伙子跑到湖边刚伸手抓住落水者,自己立马滑进了湖中。另一位穿着黄色羽绒服的青年手持一米多长的木棍赶到落水处,拿着棍子伸向水中的父子俩。棍子被落水者抓住,保持着短暂的相对平衡。
紧接着,两名着警服戴国徽的民警也冲上了冰面,他们显然更有处置经验,他们一前一后卧倒在冰面上,最前面的用手拉住了落水者,后面的拽着前面的脚。再接着,又有几名园区的保安和游客跳到冰面上相互牵引形成了直至岸边的人链。这期间,又有众多热心人纷纷跑上冰面救人,然而因为冰面实在太滑太薄和破裂塌陷,救人者陆续有人掉进了水里。
哇,好危险,最多时落水者达到了八人。
看到这危急而又令人紧张和振奋的救援场面,媛媛鼓励宝爸也加入了岸边的救援队伍。
就这样,随着救援人员越来越多,需要被救的人也越来越多。而这场救援,也由开始救一个小孩,变成了众人需要救多名落水者。
然而,自始至终,在冰冷的湖水中,几名落水者相互扶持着,他们尽力抓住冰层断裂处,努力把自己的身体依靠支撑在冰面上,避免被冲进没有结冰的湖中央。男孩则始终被其他落水者托举在水面之上。此时,其他救援人员在岸边冰面继续想方设法合作施救。
参与救援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拿来了救生圈,抛给了落水者。一些人取下了自己的围脖,将围脖打结接长用来救援。还有人给119、120打电话报警。危急时刻,一条救援的长绳从岸上拉到了冰面。
绳子的这头,是水中的救援人员,拼尽全力将男孩托到冰面上,冰面上的救援人员一把抓住孩子的外套帽子,随后将他抱起,送交岸边接应人员 ;绳子的那头是数不清的热心游客,将生命之绳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中……
救援行动现场氛围紧张而热烈,大家来自五湖四海,素昧平生,不分男女老少,齐心协力,一个共同的想法就是赶快把落水的人全部救上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八名落水者逐个被生命之绳拉上冰面,再被救援人员接应上岸。
当最后一名年长的民警被拉上冰面时,伏在冰面上的他扭头看看身后的水面,确认水中无人后,他向岸上示意摆手。当老民警被接应群众接上岸时,现场众多的市民自发地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看着眼前的场景,媛媛一直紧缩的心终于松弛下来,她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胸腔直涌头顶,两行热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寒风中,泪水和鼻涕混在了一起。
抱在怀中的宝宝紧张诧异地问,“妈妈,你哭了,你怎么哭了?”
整个冰上救援行动全程仅用了大约十分钟。水上十分钟,水下一个钟;十分钟,惊心动魄;十分钟,人间大爱;十分钟,冬天里的一把火,零下五度的严冬里,人间温情融化了人们心中厚厚的冰层。
由于冰水浸泡,浑身湿透的八名落水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身体失温,他们面色发青,神志不清,急需送医检查治疗。
这当口,热心游客们紧急呼叫来的120救护车也在“呜哇——,呜哇——”的警笛声中一溜儿赶到了现场。宝爸和现场的游客们协助白大褂将所有的落水者送上了救护车。
落水者被紧急送医,“呜哇——,呜哇——”的声音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什刹海公园入口处。
头顶上,太阳公公从灰蒙蒙的云层中偶尔探出了脑袋,想看看人间发生着什么故事。
参与救援的人们四散而去,不知他们从何而来,也不知他们去往何处。或许他们将与家人继续游园尽享天伦之乐,或许他们正在赶赴工作现场,亦或他们在为明天的生计而焦虑和奔波,他们都是这人间最普通的人群。散去的人流中,一阵歌声飘了过来,“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旋即,公园里的气象恢复如常的宁静,游人们悠闲踱步,人流如织。远处的溜冰场上,人影憧憧,轻盈如飞。
媛媛和宝爸整理好妆容,收拾心情,带着宝宝又接续起了游园行程。她回忆起刚刚救援的过程中,宝宝不停地向她问这问那,“那是谁?”“他们在水里干什么呢?”“水里冷吗?”“爸爸去干什么了?”“汽车拉他们去哪里了?”宝宝看着那紧张壮观的场面,心中充满了好奇和疑问。两岁半的孩子应该记事儿了,今天发生的事儿,一定会在他的脑海里留下深深的烙印,或许,这短短的十分钟,将会是宝宝人生之路上一盏明亮耀眼的路灯。
“几十年后,已经成为妈妈的宝宝会向老去的媛媛怎样讲述今天发生的故事呢?”想到这里,媛媛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