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小孩
我看着桌上大把的竹笋一筹莫展。
竹笋是刚才一朋友盛情送的。
可惜,在这之前我只会吃。
虽然自小在农村长大,但因身体不好,父母百般担待,加上不太灵光的脑子,所以很多农村孩子会做的农活于我而言都是望尘莫及。
后来条件好了,什么东西都能买得到,更渐渐生疏了田园劳作。
用时方恨少,只能努力回忆一下以前围观别人怎么去笋壳的场景了。
然后照葫芦画瓢把竹笋往手指上绕圈,想像着多练几次会熟能生巧。
遗憾的是,手指被缠得血液不流通也没有熟能生巧。
只好用最笨的方法来去壳。就是从竹笋最下面的壳剥起,一片一片的剥。
没剥两根,我就对自己丧失了信心。这样下去,只怕会耗尽我竹笋对期盼已久的美味。
不行,我得想办法,尽快去壳。
只有打电话问一辈子山里田里劳作的父母了。
母亲不在,是我爹接电话。
我说明情况,我爹只是颇含深意的笑了几声,开始给我讲述各种操作细节。
先用刀从下而上划一口子,口子要不深不浅,恰碰笋肉,将竹笋壳分成两部分,再用食指将分开后的笋壳用从上而下绞,一根鲜嫩的竹笋就剥好了。
我按我爹的方法试了一下,划口子时,刀并不能走直线,左右偏颇,有深有浅的连皮带肉都划了,好在的确比我一片一片去壳快的多。不过,距我爹庖丁解牛样的讲解还隔着一把牛刀。
我爹又说,如果竹笋细小,还可以直接将笋尖揉碎,然后用手指往下面缠绕。
试了一下,此法不大适合我。笋子不成型,老断。
那是你用力不均,我爹说。
壳剥好后怎么弄?我不耻下问。
腌制或者焯水。
焯水七八分熟就可以了捞起来,我爹不厌其烦。
我想腌制要多少盐?我继续不懂就问。
我爹笑了,笑过后,宠溺的说,那得看你笋子有多少,比平时炒菜要多放点,不过,腌制品不营养,建议你还是焯水好,再放冰箱保存。
最后我又口齿不清的跟我爹梳理了一遍笋子的“制作”过程。
我爹适时指出我的不当之处。
要挂电话时,突然另想到一个问题,又问,我看到超市买的笋子都是撕破了的,笋子是焯水前撕破还是焯水后撕破?
我爹现在一点不惊讶我的“奇谈怪论,”叹了口气,说,笋子绰水后才有韧性,焯水前撕容易断。
咕哝着,都有两个孩子的人了,还这么笨。
我没脸红,我理所应当的承受了我爹给我的这一褒奖。
前年我爹也这样说过我。
前年的这个时候,山上的苦菜正当时,我跟在某人后面也去扯。
我爹来电话了,问我吃了没,问我在干嘛。
自力更生挖苦菜,我自豪地说。
我爹一听紧张了,你认识苦菜吗?有一种草和苦菜特像,不能吃,你别搞错了。
小看人了不是?还当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呢,见过猪毛也见过猪跑,我心里想着,嘴上却说,爹,放心吧,我不会把自己当小白鼠的。
我爹还是不放心,苦菜性寒,你体弱不宜吃多。
都过去了多少年,我们的父母含辛茹苦记不住自己身体的营养补给,却永远惦记即使已经成年了孩子身体不适的点点滴滴,并当做他们毕生的记忆来时刻提醒我们。
我又不是小孩子,心里有数,我说。
就是有时候有点笨,我爹说。
说完,他在电话那头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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