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理性思考者文海里的一盏明灯

我家邻居是个打猎的

2020-05-19  本文已影响0人  邹永志

  我儿时的邻居是住的一户黎姓人家,户主黎伯父长我父亲七八岁那样子,所以就叫黎伯,后来他又变成我爷爷辈了,这是后话。

    黎伯叫黎虎清,我记他的眉毛长得很浓,他腮帮的两边长满了黑胡子,乡里话说就是兜腮胡,他有一门讨生活的绝活,是个会在湖里和河洲上打野鸭的猎人,他为人老实,平常不爱说多的话;黎伯妈姓郭,队里的上辈人都叫她‘郭家幺姐’,黎伯妈是过去我们当地地主家的小姐,她在民国时期还裹过脚,是队里唯一裹过脚的女人,因裹脚的原因,我没见她下过水田干活,一般队长只安排她在旱地干锄草捡棉花等农活。黎伯两佬就生一个儿子叫黎毛儿,黎毛儿大我八九岁。

    我们两家的屋是并排的而且大门都是面朝大堤而开的,屋后共用的一个三四亩小水塘,吃水、洗菜、洗衣服什么的;我们家的毛屋(稻草屋)与黎家的毛屋只有一米多不到二米的间距,哪家失火是哪家都会跟着遭殃的。

  俗话说:‘狂风吹不倒手艺人’,邻居家黎伯的打猎算不上正综的手艺之类的人,但他打野鸭子的独门绝活真让他家那时过着比别人不一般的日子。

  黎伯家可能是打猎世家,他家左边住的他兄弟黎一清也会打猎,不过没有他那么专业,他弟弟平常以出集体工为主,农闲时偶尔打打猎。黎伯家里有长的短的打野鸭的火枪,火枪长的有三米多,枪管后部有小碗口粗,枪管口只有大酒杯粗一点;短的火枪也有两米多长,枪管也略细一点。他家在湖中或外河洲打野鸭用的船叫‘枪船船’,这种船的船身长大约四米多一点,但船仓很浅船身也很窄,船头很尖。船头到船的前小半部放置大火枪,后半部人可以伏卧在船仓里,四周都见不到他的人。

  儿时的故乡是一个两水夹一堤的地方,屋前翻过大堤是宽阔的澧水主洪道,也怪澧水流经到我们这里河道有了六七里宽,河的中间还有大片大片的芦苇洲,有洲有滩有草也就有许许多多的野鸭。我们的屋后头走过八九百米狭窄的农田就是一望无际的珊珀湖,那时的珊珀湖周边芦苇、野草丛生,浅滩浅水中各种水草密密匝匝,下湖去玩过水什么的,浅水区的各种水草挡着你走都走不动,这样的水生环境是野生禽类最理想的栖生觅食之所,因为水草中的小鱼小虾特多。儿时的珊珀湖的周边湖面黄鸭、章鸡、对鸭、水鸡子、八哚、鱼鹰、青桩、雁鹅等到处都是一群一群的。

    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生态和环保问题还没引起人们的注意,野鸭野鸟是可以随便打的,况且在那个缺少营养品的年代,廉价的野鸭(一只三四斤的黄鸭他仅卖一元钱)成了买不到猪肉的农村老百姓很好的蛋白质来源。所以黎伯就成了专门的打野鸭的人,全大队还仅此他一人从事打野鸭的营生。他打野鸭买的钱多数交给队里给他记工分,然后队里又按工分给他分钱分粮。

  在湖里打野鸭既是技术活也是辛苦活。技术就是要了解野鸭的四季活动规律,什么时间什么候鸟该迁飞来了,会落在哪里栖息哪里觅食,当然这也是经验的积累;技术还在于什么时间什么天气去打,用什么办法靠近后再放枪。辛苦就是要有耐心、要沉得住气,有时伏击一群野鸭要伏在船仓里好几个小时,一下都动不得,不然惊动了放哨的野鸭,那会造成众鸭齐飞,‘呯’的一声枪响,消费一小茶杯铁砂子和火药,一片鸭毛都打不着,守着好几个小时那就是白费力。

  待到西边的红霞红满天时,黎伯一天大湖中的守猎就结束了,好奇的我总是喜欢跑到黎伯家里去看希奇,看黎伯打着野鸭没有。有时黎伯菜蓝里挑着二十只三十只的黄鸭、对鸭什么的,黎伯这时很高兴,看到我这个小邻居有时会给我一只鱼鹰或章鸡(时值5毛钱)拿回去吃。有时黎伯也会空手而归,一只野鸭也没打着,不过他还是乐呵呵的,因为还有明天呀。

  黎伯家劳力多(三个人都可挣工分),人口少,加上他打鸭子收入不少,那时他家算是队里比较好的户,无论丰年灾年他家从来没缺吃少穿过。我家有几年闹春荒时到他家借点米也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过,三升五升米借了后他家也没认真催着按时要还过,我们家什么时候有米了就什么时候还。

  我们家与他家十几年的邻居,邻里之间脸都没红过,见于他家里的人好,家里又殷实,我妈就把她远在澧县九垸公社的姨表妹说给了黎伯的儿子黎毛儿,后来我就不能再叫黎伯了,而要改叫黎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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