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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图(十五 复仇)

2019-07-10  本文已影响5人  江上渔
破阵图(十五 复仇)

十五    复仇

石泰来谋划着如何复仇,他发现自己不但势单力孤,而且没有筹码。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时过境迁,很难再找到让人信服的证据,最能够说明当年真相的,就是父亲留在石板下的那封书信。但那封信是自己的父亲所写,有罪之人的片面之辞,份量远远不够。石泰来需要找到一些能够一击制敌的东西,就像当年沙广庆手上的那份母亲亲笔绘制的破阵图一样,一旦拿出来,就能够将对手压垮,让他不得不屈服就范。

为此,石泰来苦恼了很长一阵子。当年他们石家完全是在没有防范的情况下进了别人的圈套,敌暗我明,因此几乎没有留下沙广庆的任何把柄。而自从石泰来入京任职后,沙广庆一直没有放松对他的戒备,想要查出什么就更加是不可能了。虽然石泰来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等待时机的过程还是让他有些焦躁。特别是当石泰来看到沙广庆过得自在快活,而想起父母已经冤死多年时,他甚至想一人一剑挑了沙家,以他现在的武功,应该也不难办到。但这样做最多取了沙阳回的性命,这显然是不够的,石泰来要的不只是血债血偿,他要从精神上击垮沙阳回,要让沙阳回也感受当年父母所经历的悲痛和绝望。

石泰来就这样隐忍着,蛰伏着,等待着。

其实于本性而言,石泰来是不喜欢这种斗争的。卷入这场斗争,让他迫不得已地舍弃了他视为最珍贵的东西。当他苦恼的时候,脑中会不自觉时常浮现出骆珺梅的影子,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让他心驰神往,又让他暗自神伤。夜深人静的时候,石泰来经常会掏出骆珺梅留给他的那方手帕,在灯下凝神细看。

侯馆灯昏雨送凉,小楼人静月侵床。
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金屋暖,玉炉香。春风都属富家郎。
西园何恨相思树,辛苦梅花侯海棠。

这首《鹧鸪天》石泰来不知道读了多少遍,每次读起,他脑中总会想象出昆明城角那座府邸中的情景:天色已晚,自己仍然在外未归,骆姑娘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月光从窗台慢慢移到床边,叹了口气,又踱步下楼,在那憩园里继续等着。终于,自己从外面回来了,看起来有点累,也有点不开心,骆姑娘迎了上去,自己却没有同她说话,下马转身进了屋子,只留给骆姑娘一个背影。

每次想到这个情景,石泰来都羞愧不已,她是那样一位知情识理的姑娘,为什么不能跟她坐下来好好说一说呢?那样也许他们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分开。或者说再退一步,为什么不能迎着她期许的眼神给一些肯定呢?哪怕是只字片语,对她也是莫大的宽慰。

或许当时他自己心里没有想明白,也或许已经想明白了,但是现在,石泰来非常清楚,那是自己在用冷漠给她下达驱逐令!明明是怕受牵连,要撇清和她的关系,好让自己谋一个好一点的官位,却又怕别人说自己是凉薄之人,不愿把那些话讲出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极大的自私呢?

那个时候的骆姑娘,是带着多么寒心而又绝望的心情不辞而别的。

辛苦梅花侯海棠,骆珺梅,不就是那朵辛苦等候的梅花么,而自己,就是那薄幸的海棠。是了,记得和骆姑娘刚认识时,自己还是叫徐书棠,骆姑娘末尾写上的这一句,一定也有这一层意思吧。

在石泰来苦恼地隐忍等待时,沙广庆那一边更加焦虑心急。其实沙广庆固然还不知道石泰来已经洞悉了当年事情的真相,只是在他看来,只要石泰来还在他可以注意到的范围内活动,他便觉得如鲠在喉,总要想方设法把这根卡在喉咙里的刺拔掉。这些天他可没有闲着,他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因此调动了所有他能够调动的力量,把石泰来消失这几年来的经历细细盘查了一遍。当然,在觉得时机成熟前,他是不会轻易出招的,这个时候,石泰来看到的仍然是一位热心客气的舅舅,仍然不时地邀请石泰来到沙家作客。

这一天,表哥沙阳回的幼子满一周岁,在府上置办酒席,石泰来作为表叔,自然应邀出席。席间,石泰来和沙阳回俩表兄弟闲聊着,沙阳回问到:“表弟,你怎么还不讨个媳妇呢?你看,我们兄弟俩年龄相仿,我家老二都满周岁了,你可要抓紧了。”

石泰来苦笑道:“我前些年在打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得一天算一天,没有功夫去想这个。现在又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哪有那么容易。”

沙阳回道:“你相貌堂堂,又是朝廷命官,想攀附的人多了去了。我看你啊,肯定是受了情伤,心里面还惦记着之前的那位姑娘吧。”

闻听此言,石泰来心中一凛,忙说到:“表哥,不要胡说。”

沙阳回却说到:“我胡说什么,前几天还听我爹说,在昆明的时候,有一个姑娘常跟你在一起,后来不知怎么她没有跟你来京城,有这回事吧?”

石泰来心中吃惊非小,暗想,昆明远在天边,怎么骆姑娘的事能够传到舅舅他们的耳朵里?是了,自从得知我入京就职后,沙广庆就对我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那天我在两阵侍卫们面前轻轻拍了一掌,没几天舅舅就知道了,现在又在打听我在昆明的事情。他一定是花了不少精力在暗中派人查自己,只要找到机会,就一定会出招的。要不然,他这么劳心费力挖掘我的过往,图的什么呢?

想到这里,石泰来倒吸了一口凉气。沙阳回却没有察觉,他见石泰来沉默不语,追问到:“怎么样,看你这表情,被我说中的吧?”

石泰来道:“表哥莫要见笑,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的。”

沙广庆哈哈笑道:“我还以为泰来兄弟不近女色呢,原来也是风月场上走过的人。”

这一次的宴席尽管十分丰盛,但石泰来吃得很不开心。他总感觉,在沙家有很多双眼睛无时不刻地从他不注意的角落盯着自己,似乎要把他看穿,要把他剥得赤条条的推到众人面前亮相。石泰来感受到了真切的威胁,他想起这些年来结识的温七、丁神医和骆姑娘,他们都和反对大清的各种势力有瓜葛,为朝廷所不容。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把这些都翻出来,给自己扣个大帽子,那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回到家中,石泰来想起家里还存放着一些与他们交往时留下来的柴刀、发簪等物件,为防止引起麻烦,他决定把这些物件收拢起来,找个隐秘的地方藏好。石泰来打开书桌的抽屉,找到骆珺梅赠送给他的那支发簪,正要把它包起来,突然发现那簪子下面压着一封信,不禁欣喜若狂。

是啊,怎么把这封信忘了呢,对于沙广庆而言,这封信就是个杀手锏。

这封信就是当年石泰来在衡州的骆府书房里找到的,沙广庆写给骆文德的那一封。哪个时候吴三桂兵锋正盛,逼近饶州,沙广庆为了攀附,给吴三桂的手下大员们送了不少金银财宝,其中就包括时任工部侍郎骆文德,并附上书信,以表追随之心。在信中,沙广庆对满清极尽诋毁之能事,又把吴三桂夸上了天。石泰来当时把这封信盗出来,是怕它万一流传出去,被清廷看到了,给沙家带来灭顶之灾。不曾想现在真相大白,想保护的人不值得被保护,当时的一念之仁,竟然为如今的复仇之路赢得了关键的一枚棋子。

石泰来看沙广庆也在加紧行动,知道耽搁不得,必须先发制人。事情一旦说破,正面交锋也是不可避免。只是石泰来觉得,当年这个大阴谋,舅舅沙广庆是幕后的罪魁祸首,而表哥沙阳回很多事情都是蒙在鼓里。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不想波及无辜,也不想表哥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

石泰来特意找了个沙阳回不当值的日子,约表哥在沙家附近的一家茶楼见面,说有些兄弟之间的私事,不方便让老人家知道,让沙阳回不要告诉父亲,单独前来。

沙阳回赶到两人约定的茶楼,见表弟已经在那等着了,问道:“表弟,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石泰来脸上有点难为情的样子,说到:“表哥,这个事我也只能和你说一说。那一天你问我是不是在昆明的时候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当时人多口杂,兄弟不便多讲,因此草草敷衍了你几句。”

沙阳回打趣道:“噢,看来确有其事,这本是好事,你为何愁眉苦脸的,莫非那姑娘找上门来了?”

石泰来摇了摇头道:“那位姑娘身份特殊,不便带到京城里来,因此入京前我在京郊寻了处宅子,把她安置在那里,平时也会偷空去会一会,可是最近武举开科在即,实在是没有时间过去,那姑娘来了小性子,不肯见我了,现在想去找个人说和说和。阳回兄,你知道的,我在京城没有别的朋友,只好找到你了。”

沙阳回道:“莫要客气,做兄弟的自然要帮你。”

石泰来想了一会儿,又说到:“我寻思,她毕竟是一个待嫁的姑娘,咱们大老爷们也说不出几句体己的话来,你若是把嫂夫人叫上,女人之间,多半更容易说得通些。还有,她特别喜欢孩子,你要是再把两个侄儿带上,只要孩子在旁边撒个娇,她的耳根子就立刻软了。”

沙阳回打趣道:“表弟你真是好脾气,要我说就冷落她个十天半个月的,看她还有什么性子。”

石泰来道:“表哥也这么说我,我就是怕别人会这么笑话我,所以偷偷约你出来的,连舅舅都不想让他知道。”

沙阳回见表弟面色有点不悦,说到:“兄弟不过是打个趣,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旁人。”

石泰来又道:“这姑娘与我共度患难,我是十分在意她的,烦劳表哥携妻带子走一遭,好好帮着说和说和,小弟我感激不尽。”

沙阳回道:“既然事关兄弟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且放心好了,我就即刻按你说的法子去办。”

石泰来把那宅子的所在告诉了表哥,又叮嘱道:“那姑娘姓陶,名叫梨菁,她有时呆得闷了,也会出门游玩,有些话我现在不便多讲,这里有书信一封,倘若你去时她正好不在,就烦请表哥拆开这信,依里面所说行事即可。”

沙阳回笑道:“难为你考虑这么周全,到底是一位一位怎样出色的姑娘,我倒有点想早点见到她了。”

石泰来沉默半响,叹了口气道:“搞得这么费周折,我也是不得已,表哥莫要怪我。”又取出一个钱袋子,交到沙阳回手上,说到:“这一点银子,也请帮我带给她。”

沙阳回接过钱袋子用手一掂,足有一百来两,说到:“泰来果然是重情之人,这些银子,够她用上好一阵子了。”

石泰来道:“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往后,还得靠她自己。”

与父亲沙广庆不同,沙阳回是憨直之人,他自小与石泰来交好,见表弟历经大难,终于熬到出头之日,心里替他高兴。他见今天石泰来一直紧绷着脸,知道那姑娘在表弟心中份量不轻,不愿耽搁,与石泰来话别后,回家带上妻儿,给父亲留个话说是去京郊玩玩,就出门上路了。

其实哪里来的陶姑娘,只不过是石泰来故意捏造出来,好把表哥调开的由头。石泰来早几天在京郊的偏僻处购了一座宅子,他知道表哥的性格,倘若告知于实情,表哥一定难以相信,也不肯离开,于是借着那一天在酒席上说起的话题,编造了这么一个说法。但他知道最终沙阳回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所以在交给表哥的那封信里,他详细述说了八年前的那段往事,以及后面他即将采取的行动,并希望沙阳回能够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居起来,带着妻儿过快活的日子。

沙阳回走后,石泰来并没有急着离开茶楼,他看到表哥带着妻儿出了宅门,上了马车,驶出去有一炷香时间了,方才出了茶楼,奔沙家而去。

沙广庆见石泰来突然到访,颇感意外,说到:“泰儿,你来的太不巧了,阳儿刚刚出门,说带着老婆孩子去京郊玩玩。这孩子,都当爹的人了,玩性还这么大。”

石泰来道:“不碍事,今天我就是来找你的。”

沙广庆听石泰来口气有些不对劲,警觉起来,问到:“不知泰儿今儿个来,所为何事?”

石泰来道:“一些陈年往事,压在我心口始终不得释怀,今天特意向舅舅来请教一二。”

沙广庆道:“一家人,哪里有什么请教不请教的,你且说说看。”他一边应对着,一边用眼神示意管家,招呼院子里聘的钱、赵两名武师,到厅堂外面候着。石泰来只当作没看到,继续说到:“我应考闯阵那一年,衙门判我爹娘舞弊,治了重罪,说查获了破阵图,不知这破阵图从何而来?”

沙广庆道:“孩子,你还在为这事纠缠呢,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事情过去这么些年,该放下了。”

石泰来道:“也许泰来不是宽宏豁达之人,父母客死他乡,我始终无法释怀。不知我刚才问的,舅舅知不知道?”

沙广庆顿了一下,答到:“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只听说查出破阵图了,怎么查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石泰来道:“我是亲眼看到母亲把那图谱烧掉的,怎地后面又蹦出了一份破阵图,这不是很蹊跷么?”

沙广庆反问道:“前有你娘闯阵,又给你看了图谱,后面官府治下罪来你父母也都认了,至于那劳什子破阵图是怎么来的,重要么?”

石泰来把头一抬,盯着沙广庆道:“原先我也以为不重要,现在,我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非常大秘密。”

沙广庆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仍然把脖子一挺,问到:“泰来,依你之见,是怎么回事呢?”

石泰来没有回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正是父亲留给他的那封,一扬手,丢到了沙广庆面前的案几上。沙广庆一看信封上的字迹,认得是石泰来父亲的,心里咯噔一声,却装作不动声色,拆开信看了起来。沙广庆只粗粗扫了几眼,脸上“刷”地一下变得雪白,口中喊到:“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一边喊着,一边双手齐舞,把信撕了个粉碎,还觉得气不过,竟然突然把那些碎纸凑近一盏油灯,“兹”地一下将其点燃。

石泰来也不加以阻止,看着那封信燃尽,慢慢地道:“沙广庆,本来我还不能全然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世间竟然有如此恶毒的勾当,但你这么急着把它烧掉了,我就不得不相信了。”

沙广庆知道事情败露,再解释也无用,他恼羞成怒,指着石泰来笑骂道:“黄口小儿,就算是这么一回事,现在我把信烧了,你能耐我何?”

石泰来却很镇定,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说到:“这一封信,只是用来证实那些事情有没有发生过,既然你承认了,它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沙广庆仰天笑道:“便是承认了,你能怎样,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如今石家就剩你一个人,你还想单枪匹马报仇不成?”

石泰来道:“我想试试。”

沙广庆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也太狂妄了,难道你想一个人挑了我沙家?”

石泰来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若要取你性命,何用费这么多周折?你请来害我的那川西玄元门的朋友,我已经料理多年了,留你到今日,就是要让你把欠我石家的,都连本带利还回来。”

沙广庆一愣,道:“祝天武已经死了?怪不得这些年没有音信,也好,这世上又少了一个知情的。只是不知你说的连本带利的还,凭什么来的底气?”

石泰来探手入怀,取出那封沙广庆当年写给骆文德的信来,在沙广庆面前摇了摇,说到:“凭这个,不知道够不够?”

这封信是沙广庆多年前写的,要不是今天看到,他都快忘了有这回事,没想到这封信竟然到了石泰来手里。沙广庆又气又急,突然一个大步跃将过来,劈手想要夺过那封信。

石泰来早有防备,一个闪身避过,脚下顺带轻轻一勾,沙广庆立足不稳,仰面朝天“扑通”一声摔到在地。石泰来跟上一脚,踏在他胸口上,喝道:“沙广庆,还想做恶?”

这两人一动上手,沙府的武师家丁等一齐拥了进来,也有不明事理的喊到:“石少爷,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地下的沙广庆却冲那人骂道:“放屁,大伙一起上,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小子走了。”

石泰来一只脚踏在沙广庆胸口,使他动弹不得,用眼睛缓缓扫了厅堂里众人一圈,不怒自威。众人见老爷被他制服了,也不敢贸然上前,又听石泰来道:“房间里的人听好了,今天我敢赤手空拳走进来,就一定有本事走出去。不过我奉劝各位,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不要自讨苦吃。”

沙广庆喊道:“大伙不要被他唬着了,我花银子养着你们,今天就是为东家出力的时候,快抄家伙——”还想再喊,石泰来脚下一使劲,沙广庆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千斤巨石,说不出话来。

沙府中除了沙氏父子,就数赵、钱两名武师武艺最高,他俩对望一眼,互相壮了壮胆,突然发招,一前一后夹击石泰来。石泰来心想,今日的局面,若不出手利索地制服他们,怕是不好收场。他余光一瞥这两人出招,知道他们武艺平庸,有心想炫耀本领,以打消余下众人念头。他看两柄长剑一前一后刺到,也不闪避,双手疾出,左右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在剑身上一弹。赵、钱两武师虎口一麻,长剑脱手,但见这两柄长剑向上激飞而出,“噗呲”一声同时钉入到房梁上,兀自颤个不停。赵、钱两名武师一下呆住,石泰来两手一抄,抓住两人衣襟往里一兜,但听得“咣”的一声,两颗脑袋撞到了一起,两名武师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见两名武师尚且碰不到石泰来衣角,再上也是枉然。地下躺着的沙广庆一看不妙,鼓足了劲又喊到:“大伙继续上,今天谁把这小子擒住了,我把宝珠岭的采石场分给他!”

石泰来喝到:“老贼,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你也不擦亮眼睛看看,你今天还有翻盘的机会吗?”说着心生一计,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来,对屋子里的众人说到:“今天,就让你们听听,你们沙老爷干的好事,看你们谁还愿意为他搭上全家性命。”说罢抖开那封信,开始念了起来。

也是这封信写得太过精彩,众人一听,才知道原来沙老爷犯的是勾结乱党、忤逆朝廷的大罪,更是不敢上前。沙广庆听石泰来开始当众读那封信,心中怕极,知道这事传出去可了不得,终于服了软,忙喊到:“好外甥,不要再念了,你说,你到底想要怎样?”

石泰来把信收入怀中,弯腰提起沙广庆扔到座椅上,说到:“早该如此,何必受罪。”让沙广庆命人拿来纸笔,石泰来说到:“宝珠岭采石场是我石家家传产业,被你巧取豪夺了去,你说该不该还?”

沙广庆此时已经没了锐气,只想这事快点了结,他日再作计较,忙说到:“那是该还。”提笔正要开始写,石泰来道:“且慢,我刚才说的是本钱,先前我说了,今天我要把石家失去的,连本带利要回来。”

沙广庆不解问到:“那利息是?”

石泰来道:“利息也不多,就是你沙家的所有产业。”

沙广庆急了,说到:“石泰来,你好狠心。”

石泰来笑道:“老贼,这都是你用过的招数。”见沙广庆提着笔不愿写下去,扬了扬手中的信道:“还在等什么,要我再读下去吗?”

沙广庆想了一会儿,咬牙道:“我要是按你说的写了,你能把这封信还给我吗?”

石泰来凑近沙广庆,伏在耳边说到:“老贼,你今天有得选吗?”又抖开信,继续读了起来。

沙广庆一向精明,知道命门被人拿捏住,今天自己就是那刀下之鱼、案上之肉,只能任人宰割,于是喊道:“莫要念了,我都应下就是。”提笔写下字据,将饶州宝珠岭采石场、采砂船等沙家一切产业,转让石泰来,并签字画押。

其实石泰来性情淡泊,并不看重这些财物,但他知道,沙广庆十分看重,把这些从他手上夺走,等于要了他的老命,因此,石泰来需要这么做。石泰来冷冷地看着沙广庆写完,把字据要过来看了,又让他交出各处房契等凭证。石泰来核查无误后,把字据和房契等包好,放入怀中,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说到:“好吧,你们即刻准备下,饶州那边的采石场和采砂船,我会安排田贵接手。”说罢迈步就走。

沙阳回在身后喊道:“泰来,字据我已经立好了,那封信可以给我了吧。”

石泰来头也不回笑道:“我要想走,你拦得住我么?”

沙阳回终于明白过来,石泰来是要仿效他当年做的,让自己人才两空,此情此景,恰如当年。他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一个箭步从身后扑向石泰来,双手握拳抡圆,直取石泰来太阳穴。石泰来早料到这一手,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回头,听到身后风声将近,猛地腰身一扭,运气提臂,使出昆仑九宫掌中的一招“老猿回首”,左掌立起往沙广庆胸口一拍。沙广庆立刻感觉胸口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体内气息被冲得七零八落,身子向后飞起,竟然“啪”地一声又跌回到原先的座位上。

沙广庆嘴角带血,一双被震得充血通红的双目中模模糊糊地看到石泰来缓步走近。石泰来凑到他耳边说到:“老贼,我还知道,在我们进京赶考前,你就早有谋划,设计灌醉我师父,诱使他老人家透露了昆仑九宫掌的破绽,可那又怎样,我刚才只用了半招‘老猿回首’,你挡得住么?沙广庆,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完,石泰来又抬头冲厅堂中众人喊到:“各位,我特意把沙少爷支走,就是为了让他免受牵连,落个好的归宿,你们要是谁把他寻回来,那可真是害了他。”

沙广庆仍然心有不甘,挣扎了一下想爬起来,却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只好瘫坐在椅上,看着石泰来翩翩离去。

石泰来一走,沙府上下知道主家大难将至,大伙纷纷回房收拾好行头,一哄而散,不到半柱香功夫,宅子里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沙广庆一个人,在厅堂上声嘶力竭地咒骂着。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刑部官员领着一众兵勇,涌进沙家宅子,将沙广庆锁了投入大牢,自然是石泰来报官的缘故。到了这会儿,沙广庆面如死灰,知道已经彻底没有了翻盘的机会,只好认命。

沙广庆之忤逆罪证据确凿,又是犯了清廷的大忌,因此很快治下罪来,被打入死牢,待秋后开刀问斩。沙家所有眷属充入官府为奴,沙阳回自然也被革去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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