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
要想去那地儿,得先往山里西行五百米,途中有无数条岔路,还有吃人的老虎,景倒是极好,草木鱼儿皆有,风也凉快。林深处有一狭窄过道,灌木盖的严实,具一活的不耐烦常年在附近砍柴的老农说,他从没见里头有人出来过。
其实是有的,不过时间早一些,那会儿林中还混沌,荆棘也只没到膝头,野兽仍是幼崽,这样他们才敢出来。
食物和小刀浮于河流,可供大伙儿捞打,天边刻有陈腐的警句,抬头就能望见。纵使过道那头日落月起,林中的氤氲还是挖去了一些眼睛,瞎子们躺在废弃的船上,向伙伴挥手,叫他们别再回来。
林中有狂风,掀的田地交错,树木蜿蜒,等雾气吹开,便散出无数条岔路,其中长短、宽窄,形态各异,短的荆棘多,长的则安稳;宽的可容三人行,窄的只可独身,这两者当然也会不一样。路边有杂草,根结着地底的血脉,大风卷残云,粒粒碎石毫无章法,乱铺一地积少成多,又分支成一条幽深的小径,不知通往什么地方去了。
花中有床榻,美人卧于上,行囊渐空,难免不动心。外头的东西既单薄又荒凉,这地儿例外。皮相姣好者天生有被吸引的体质,烟尘给帐子缓一夜,或许持续半月,乃至数个年头,无人可以料定。它不同朽木,来的迅猛,枯萎也迅疾,疲累的人去歇息,不累的继续向前走。
夜中有磷火,深秋时节,黑夜总比白昼长,天边的警句缩的和豆粒一般大小,久而久之就给乌云扒拉开了,后来再也看不见。是个乌鸦肆虐的好时期,忠言如今只能通过梦乡传递,而路途巧语花样百出,耳朵也腻烦了。有人靠在小树上嚼眼泪,朦胧中黏了一层灰,那东西不中看也不中用,只会教人胸口赌一层砂纸,除了善意的警句,小伙子还是渴望拥有其它东西的。
草丛有大雨,隔几夜就会出来甩弄一次,持续时间长短不一,空气都是湿乎乎的,硬实的土地给打穿了半截,泥浆嗖嗖地冒出来,在清晨缠绕住小伙子们的双腿。大多数家伙的表现并不突出,用被屠夫拉离农场的待宰羔羊来形容正合适不过,有挣扎的,平静的,但都得深深陷进泥里去。林中寂静,每条岔路相距不过一步之遥,可都挡有一道墙,树木栽种在一切可以栽种的地方,于是生长在铁上的花草也就没有感情,奇异的香味儿冲散小伙子们的五感,他们是互相听不见声音的。
河流有老虎,但还未成型,若长成巨虎就很难办。它们专吃软弱的生物,一般小伙子们避而远之,舀水也是去小溪里,决不会靠近大河半步。骇人的事也听过,但都和血气方刚有关,在此不一一赘述,可现在的局面大不一样了,老虎长了脚,会游上岸觅食,并以此为乐。
路途中极易迷路,一步一变化,景也不相同,由此下脚便显得极为困难。有的大道,三人行被分割的七零八落,记忆也是零零碎碎的,于是剩下的那一个要走很长的路了。摘哪枝花取那颗草,可以商议。但迈哪只脚,永远是只靠自己定夺的,从前如此,日日如此。
我从没见人走出去过,正如以后再没人出来,他们大多迷失了,得了雨水的滋养,铁墙越长越高,还破出了坚硬的藤蔓,他们的内脏中塞满了更牢固的东西,且自己没法儿发觉,警句这种老过时再花个二三十年估计也不复存在了。花甲之年的小伙子们困在风里,游荡的累了,就倚在树下歇息,花还是花,草还是草,小伙子还是那些个小伙子。
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