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雀（1）
哈利•霍勒系列 同人
街头仍在狂欢。
哈利抬了抬左手腕，距零点还有一刻钟。他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金属粉末和氧化剂的味道，瓦尔基里广场的烟火表演马上开始。
他从大衣口袋取出皱巴巴的骆驼牌香烟。牌子不错，可惜是淡烟，哈利心想。没办法，他从家转过两条街才找到一家开门的杂货店，店主是个阿拉伯人，头也不抬地从柜台后扔出来一包烟，也没打算找五克朗的零钱，就继续翻他的《花花公子》。哈利耸耸肩，顺手拿了一盒润喉糖。
借着路边理发店的霓虹光柱，哈利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感受冷冽干燥的空气随着烟雾冲进他的气管，到达一片狼藉的肺部。上半身的所有细胞都快乐地呻吟起来，打消了他的倦意。
他在车里坐了快两小时，这台快报废的车没有空调，驾驶座门簌簌地漏着冷风，那是总把钥匙落在点火上的结果。老式收音机旁的凿刀，非常契合门上一个新的凸痕。收音机里传来NRV的午夜新闻。“奥斯陆政府难得同意举办的烟火盛会，即将在瓦尔基里广场拉开序幕。现场聚集了约八千名市民，看来寒冷和深夜这两项传统障碍并没有阻止奥斯陆欢庆新年的打算。”
也没打消扒手和“毒虫”的热情。哈利吐出了一口烟，慢慢整理脑子里的信息。烟雾很快被吸出窗外。缉毒组今天接到线报，那款消失一年的新式毒品死灰复燃了。上星期抵达卑尔根的某个废弃码头，这两天传播到奥斯陆。冬天瘟疫都会蛰伏，毒虫还在肆虐。
“外号‘冰淇淋’，是纯度更高的冰毒。一小片就能让瘾君子想起第一天坠入地狱的幻觉，甚至一瞬间达到高潮。”莫勒在下午的会议中讲到，“据我们所知，上一个会制作这种冰毒的人，正在波特森监狱享受假期。”
外来者。哈利最近在街头听说了这么一帮人，他们像缓缓聚集的浓雾，笼罩在北区的上空。这个星期，哈利每次经过毕雷斯球场都能发现生面孔，他们和流浪汉接触，和年轻混混们搭话。奇怪的是，这事不应该归犯罪调查组管。
“人手不够，哈利，你知道北欧人一年三分之一时间在度假。”莫勒自动忽略了哈利不满的咕噜声，“现在休年假的名单都有一筒厕纸那么长。”
“老大，我也申请了年假。”
“你的不作数。”莫勒把脚从办公桌上撤回，双手慢慢挪到肚子上，尽量不让自己的胃痛表现得很明显。
“你刚复职两个月，今年大部分时间你都在香港，还是芭提拉闲逛。管他在哪，反正不在挪威。”莫勒的嗓音稍微提高了一度，让疼痛和不满同时宣泄了几分。
哈利掏掏耳朵，假装没听见。香港，他想，香港挺好的，重庆大厦的人口复杂得像联合国一样，非常适合藏身。
莫勒叹了口气，“这案子结束后，我找人替你两星期班。”
哈利尽量不露出太得意的笑容，他脸上的疤痕会因此变得狰狞：从嘴角到耳根，像戴半边面具的小丑。莫勒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金发平头的男人。“谢了老大，另外别忘了给我安排老搭档。”
还有七分钟，内部频道在确认最后的监察情况。“各位，我重复一遍，我们确定的地址是在科肯文路转索姆街右侧的路边仓库，而烟火晚会就在西北角的瓦尔基利广场。一定要确保抓捕行动顺利，毒贩一旦溜进广场的人群，我们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听到这也没人敢笑出来，工作时间。哈利知道一直到两条街区外的工业街，每个路口都部署了两名探员。A组和B组距离仓库只有一栋楼的间隔。而对讲机里说话的人，是特警队长傅凯，虽然他的声音被电波修饰地完全机械化。他率领的特警组，正待在索姆街的停车场，哈利想到那辆商务车每隔一个月就换次涂装，上次见到它时，车身喷漆是列侬的大幅抽象画。
一条街之外，绿洲乐队的「Live Forever」快要被人群的欢呼声盖过去。
谁说挪威人腼腆的？哈利边跟着音乐哼哼，边把敖德萨手枪从内侧口袋翻出来。他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进了矿泉水瓶。希望今晚过得快些，他推开了车门。
“行动！”三一教堂的钟声先行一步，紧接着无数彩色光柱伴随着连续的破空尖啸，冲向奥斯陆市中心的上空，连成了一片人造极光。人群完全沸腾了。现场乐队的主唱吼得更加撕心裂肺。
新年快乐，哈利心里默念一遍。他并没有抬头，烟花也能炸开在视网膜上方。他快速跑向仓库对街。与此同时，所有同事正在将包围圈收拢。
对讲机传来一个女声，“热像仪显示仓库里有三个人！特警组从索姆街后门闯进去，A组在前门原地守着。”
哈利扫了一眼仓库的高墙，这侧围墙只有两个出口，通过行人的小门已经关了。大门的岗亭有一个保安。
他跑过去敲了敲窗，从怀里掏出证件贴着玻璃，“警察！告诉我，仓库总灯光在哪？快去......”
一声枪响把哈利剩下的话塞回了喉咙。他吞了吞口水，伸出一只手示意瞪大眼睛的保安安静。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个难忘的跨年夜，刚刚瞥了眼岗亭里的电视机，在放卓别林的《大独裁者》。品味不错。
哈利尽量把无关的想法压制住，往枪声传来的方向轻轻地靠过去。
穿过仓库外圈草地时，哈利的靴子踩在已经冻结的泥土上，发出噶吱噶吱的声音，也许没人听见。但哈利产生了错觉：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了，仿佛附近十米的空气进化成了隔音棉，导致任何声音都被放大了数倍。
烟花的爆裂声并没有停止，人潮还在涌动。只是这些围墙，这些围墙。围墙是不是太高了？墙壁太厚了？哈利先前并没注意到，这座仓库非常像监狱。
哈利想咳嗽，他一定是在车里待太久着凉了。妈的！前方传来小跑的脚步声。
哈利果断按下敖德萨的保险拴，“咔嗒”。他大声咳嗽了一声，痛快！然后喊道，
“警察！别动！”“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
他还没看清人影。这是正式的程序，在法庭能经受住考验。哈利以前不总是这么做，导致麻烦缠身。
该死，这鬼天气！奥斯陆的冷风从不守法。哈利觉得自己握枪的手在稍稍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