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感受:走进呼兰河
前言:1942年1月22日,年仅31岁的萧红因肺结核和恶性气管扩张病逝于香港。1月22日,正是作家萧红女士去世的77周年纪念日。恰好,这个冬日,重温了萧红的《呼兰河传》,作者冷峻但又深情的笔法描绘了呼兰河的市井百态、风土民俗,童年温情。那些生活在呼兰河畔的可怜又愚钝的人们的生活和精神,真实得让人生畏……
走进呼兰河
张永娟
窗外是冬日常见的霾天气,昏暗单调。这样的日子适合走进一本书里,随手一翻,便是萧红的呼兰河了。
叙述从呼兰河冬日极寒的天气写起,初读就有种压抑不得解脱的感觉。再读进去,就开始随着作者一起俯瞰这座东北的小城了。十字型的两条街道如其他的俗世里景无二致,各种日常的杂货店铺,哪里都可能发生的生活事件。如同用一个缓慢移动的镜头,萧红平静细致地一个街道一个街道的介绍,极有耐心地诉说着这个小城穷苦刻板单调且规律的生活。虽然也常有一些意外发生,但如同平静的湖面扔了块石头,很快便平静了,人们就这么凭着惯性一日一日地过着他们卑琐平凡的生活。
而这样的小城也有其他中国小城都有的民间活动,算作小城人的精神生活了。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庙会……这样的时候,小城人的生活起了波澜:人们赶趟似的都走出来了,各类隐秘的关系,就像被晒在了阳光;平时故作矜持绅士的,这时都有了正当的理由……此时,萧红的文字有一种可怕的冷静的幽默,如同探照灯般显现了各类人精神的干瘪荒芜,让你忍俊不禁中又陡然生出冷汗。她会说不倒翁摊子旁,看着那玩偶一倒一起时,围了些孩子,“专”在那里笑;她会说那些乡间求子的妇女们给子孙娘娘背后订纽扣,脚上绑带子,耳朵挂耳环,如此这般“捉弄”着娘娘……
但镜头切进自家院子的时候,萧红不再是那个冷静深邃的旁观者叙述者,转而成为一个耽于幻想,满是奇思的小女孩儿。她用充满童真的诗化语言描绘着自家花园的自由美妙的境况,“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砖头晒太阳,就有泥土来陪着 ,有破坛子,就有破大缸……”这样的文字让我不禁感叹:好作家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没有对土地的亲密接触,没有对天地万物长久地凝视关照,哪里会有对世界如此美妙的体认?
当走进自家院子里住着的各类人时,萧红笔法又变了,刻薄而犀利,她描绘他们,也剖析他们,有讽刺,有同情,更有深深的无奈和叹息:开粉房的住着房顶能长蘑菇的破旧房子,他们那么小心地规避着生活的小危险,唯恐有伤及生命的事件,却对已经扭歪成菱形的房子不管不顾,生活的困顿现实的无奈让他们自动屏蔽了生活的大危险;赶车的胡家几代人貌似和睦安稳,却总是用说仙道鬼来解决家里所有的问题,也惹得远近近的人都来看热闹。终于孙儿媳妇进门了,只因爱笑太大方长得快便被婆婆不打不成孝的礼法所拘,好端端的团圆媳妇被折磨的半死不活,最后也丧命于大仙的弄法之下;邻人们取笑着性情古怪的有二伯,也并不看好磨坊里厚道勤劳的的冯歪嘴子的小日子,诅咒般想以别人的遭遇为乐……这些命如草芥的人糊涂愚昧且自以为是地活着,他们被愚弄着,又相互愚弄着取乐,自己本就卑微,却还嘲弄着卑微的邻人,没有想法,没有反悔,便没有所谓的觉醒,一切凭着惯性般活着……
叙述中,作者已经不能保持经历这些往事时六七岁孩子的好奇与不解,她会忍不住以过来人的身份对这些人发声:逆来的,顺受了。顺来的事情,却一辈子也没有……你说我生命可惜,我自己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是苦多乐少……
从内心深处,她是同情呼兰河的人们的,但又能怎样呢?有些东西根深蒂固。呼兰河的人就照着几千年的传下来的习惯而思索而生活,他们不怀疑,不憧憬,麻木委顿又琐碎,良善愚昧而又蛮横。所以作者只能一遍遍在文中慨叹:我家是荒凉的,我家的院子是荒凉的。其实,萧红更想表达的是自己的心是荒凉的。
不由得想起萧红的身世,出身于一个地主家庭,父亲暴戾,母亲早逝,给予他童年温暖的就是她的祖父,一个慈爱有识的老人。他是萧红在呼兰河的日子里唯一的暖色和亮色。
后人评价她为文学洛神,在我看来,她堪当此称,虽然也看到有人以其几段恋情怀疑她。可当我走进呼兰河,看到的不光是她独特的小说笔法,她冷静俏拔的叙述风格,和她那可娇嗔可冷峻的语言特色,更是她对人性对社会深刻的体悟---我想到了自己生活过的小山村,即使如今人们的穿戴和生活内容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但精神层面的东西依旧在,那种靠着习惯思索或生活的人又何尝有减少呢?某些时候,自己也便是这样的生活着罢了。萧红曾说:现在或是过去,作家写作的出发点是对着人类的愚昧。她做到了,即使,穿越几十年,读她的作品,脊背仍似有冷风吹来,让人不得不对自己进行深入骨髓的反思……
走进呼兰河,走进萧红悲怆的心。
萧红与萧军 萧红与端木蕻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