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事一二

街边的二胡

偶染风寒，始知秋日至。秋顽皮，偏要携风带雨，在一片落叶上蹦跳翻飞，把空气都打湿透彻，又把那层寒凉，抹在单薄的衣衫上，一路附着，终入肌理。

病了，头晕晕的，还得穿过了街去上课。人行道是被雨覆盖过的颜色，红砖绿砖都很深暗。一路是接连不断的店铺，不断冒出白气的是早点铺。云朵灰暗，把那些大团大团的热气笼罩地也显浑浊，浑浊而且很快变得湿寒。八点的雄楚这端永远是一片拥堵，汽车喇叭纠缠着，自行车和小电驴在当中艰难寻路，行道树上满是泥和尘，学生全都行色匆匆。我也只随着大流快步走，想念温暖的教室了。

悠扬，熟悉的旋律从嘈杂一片的夹缝中钻出来，是二胡的声音。我记不起来曲子的名字，但的确是知道这个调子。这乐声浮动在空气里，被风送得很远，直到打败所有灰暗的嘈杂。拉琴的老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衣着朴素，二胡就立在他腿上。他闭着眼，凝神定气，手把弓拉得自如，白发随音乐晃动着。他面前是一块板和一只碗，板上有字，我没看完，我摸摸口袋，没有零钱，我默默走开了。人群依然匆忙着，无暇顾及他人喜忧的时候太多，我猜那个老人拉着琴度过很多岁月，因为那乐声已是久经历练的熟中生巧。

他闭目，是聆听着自己的琴声呢，还是在刻意避免身畔无休的喧哗？他应该爱着他的琴吧。他的位置离教学楼很近，我坐在教室，听见他换了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都不是特别悲伤的调子。

还记得他的手很粗糙，那把二胡却很干净漂亮。那天早上，那双手把二胡淋漓地拉过，音乐的骄傲打败了街上的一切嘈杂，周围突然就有了色彩。

那声音的确很好听，真好听，够我回忆整个秋季。

桂花香及梧桐叶

花多以鲜艳著称，桂花的美，恰在于它开得不艳烈。淡黄色的一小团一小团，隐在平凡无奇的深绿色树叶之间，却偏偏有弥漫的馨香，叫你不得不重视它的存在。

我家楼下就有好大一棵桂花树，现在正是飘香的季节。学校也有桂花树，却没有能足够长得枝繁叶茂的地方。三五棵瘦小的树挤在一起，略显单薄的枝头，攀着细碎的花，那香气却不示弱，在湿冷的空气里，仍然织一张铺天的网。一从闭塞已久的教室里走出来，你就被它网住了。那么香，但一点也不刺鼻，不让人生厌，细细地还能嗅出些甜味儿，弥漫在周身，让人安定。

仿佛是天神偷偷降下云端，到此处徘徊，独对你有这香气的邀约，让我几乎忽视了其他事物的存在。

深吸几口气，仍然是冷冷的潮湿感，但混合了桂花弥漫的芬芳，变成一种独特冷香。莫非，那宝钗服下的冷香丸便是这般风味么。猛然想起《红楼梦》至今没读完呢。

昨日行走时偶然发现头顶的梧桐叶开始落了。那些尚在枝头的叶片开始慢慢变黄，变褐，我以前从不知道树叶是怎样变色的，梧桐叶硕大，让我我看得真切，发现有些叶片的表面长出了黄色的斑点，多在边缘，有一些则变黄了一部分。大约是那些斑点越长越大，从边缘开始，慢慢连上了中间的叶脉，最后覆盖了整个叶片吧 。觉得神奇，我还以为这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秋季寒凉，终究还是有这样的三两景致作陪，平淡生活里，权作回忆。

一叶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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