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

那时没有现在这样开放，我和丈夫虽然还是新婚燕尔，在路过北京逛街时，也不好意思勾着丈夫的胳膊。 丈夫是个急性子，走路不会等人，北京王府街又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所以更是疾步往前走。

我快速紧跟，一边要左右避开对面一个个撞过来的行人，结果被拉下老远。我是外地人，不识路，又害怕迷路，急的我又喊又叫，叫丈夫等等我，丈夫说我笨。

上公交车时，丈夫嘱咐我动作要快要猛，不要避让人家，下车也是，否则你就倒霉吧。

我记住教导，在人群里拼命挤拥，上车过了关，下车却卡了壳。丈夫身材魁伟，人家让他，他一下子就窜下了车。

我个子小，上车的人不让我，都急着往上涌，把我夹在中间，好不容易挣扎着下了车，背包却还夹在上面，拉也拉不动，急的我又喊又叫。 丈夫却站在一边嘲笑我：“笨鸟，喳喳喳，就会叫，一点没用。”

”你不帮我，还笑我。”气得我再没兴致逛街。结果说好去天安门照相的计划也落空，回到车站直接回了天津。

以后，我就喜欢一个人独自逛街了。

有一年，在上海马路上一个人游魂似地逛，正是行车高峰时，马路上是一辆咬一辆，一溜挨一溜的车子。

那时没有现在这样细致的交通规则，一辆客车前头是一辆平板车。蹬车的是个男子，车上坐着他的妻子和孩子，还有一架崭新的缝纫机，大概是买回家去的。一个家庭在车上，蹬车的男子乐融融不着急。

客车司机着急，他好不容易躲开平板车，斜刺里又挤过来一辆残疾人开的三轮电瓶车，像丛林老鼠一样在客车跟前窜来窜去，客车只好马拉松。

慢吞吞地开着开着，司机急了，忍不住开窗骂了一句。

车下也不含糊，马上回上一句。

车厢里一位乘客看着车下那窜来窜去的“丛林老鼠”，忍不住失声而笑，于是满车厢乘客都笑起来，司机也无可奈何地笑了。

我站在马路边望着这出“西洋镜”，想起刘心武写的“公共汽车咏叹调”也傻兮兮地笑，谁知被人盯上。

当我悠闲地靠在黄浦江边上，看着一对爷俩拍照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你的表慢了几分钟。”

我回头看见一张白白的瘦脸，我下意识地看看表，表是有点走慢。

“关你什么事。”我想走开。

谁知他竟跟着我，又说：“你一个人瞎逛，准有心事。”

“我的心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继续走开。

他继续跟着：“交个朋友嘛，说给我听听。”

交朋友？这又不是国外，我没那个胆和一个陌生人交朋友。我加快脚步，一下子走了二里地，以为甩掉。

谁知刚要停下望望黄浦江，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不是坏人，你别怕，我们随便聊聊。”

我一下子火了，忽地转过身，对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像个悍妇一样，扯开嗓子大喊起来：“讨厌 ! 你再跟着我，我叫警察。我不认识你，不想交朋友，你滚！”

我突然一副凶悍的泼妇样，惊得那个人目瞪口呆，掐灭烟头，悄悄地走了。

其实我也吓得腿软。事后想想，他也许真不是坏人，只是个和我一样爱好文学的呆子，想找点素材，写点什么，那我伤了一个同行，同时也没为自己刚才的野蛮粗暴感到难为情。

后记：那个人惊愕的样子仿佛还在我眼前。过了许多年后，有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电影。中国的国情一下子放开不适应，放开后又泥沙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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