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吾梦如梦（4）

（本期内容如有不适，敬请谅解。因为我实在很想诉说一个有关他们的故事）

（三）大象

（1）

在海城呆了很多天。终于到了可以进学校参观的时候了。

多亏了依，我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剧社的社团活动室。

“为什么你要想先来这个社团，我记得它和你没关系啊。”依问。

我没说话，手里紧紧抓着那本笔记本。

推开社团活动是的大门，里面有一个小舞台。可能是在为明晚的校庆在排练吧，几个小孩子咿咿呀呀的打闹着。在排练着一个话剧。我示意依不要打扰他们。

他们没有留意到我们进来了，继续在表演。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讲述了海城中学的一生。包括我所知道的和不知道的。

他们排完一遍，我才鼓掌。他们才意识到我的出现。

“你是之前剧社的老社员吗？”一个人高马大的女孩问。

我摇摇头，“我不是，但是我是带着一个老社员的一生过来的。”我从怀里掏出了那本本子，放在他们当中最像社长那个女孩手里。“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翻开过这本书。但她告诉我，一定要把这本东西还回来。”我说。

女孩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打开书，马上发出了一声尖叫。里面满满当当，从编剧到表演甚到剧务的方法，写的整整齐齐。落款是一个很动人的名字：舞

这也许是她的笔名。我没想过我的同房病友居然有这么一段历史。这个本子还是她的日记，我在开头讲的故事，就是从这本本子里面找到的。

言归正传。那个女孩呆呆的看这本子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谢谢。”

圆了我病友的梦，我感到如释重负。她的一生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2）

离开了剧社，我直奔文学社。那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

文学社的活动室的装修一派冷清。这是我所想不到的。如今我们写书，在网上发表，然后写得好的会被印成书，被人记住。我们也想想过自己可以写出一部。我看到了很多人的梦，有的实现了，有的付之东流。我不知道，我的作品可以给读者朋友什么样的感受，但我坚信美好的力量是绚烂的

我听说明晚会有校庆晚会，甚是期待。

晚会如期召开了。华丽的灯光，绚烂的服装，都让我深深着迷。我想起来了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也有十年一度的校庆，那天的盛况，和今天一样。

突然，有人在后面拍拍我的背，我回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一刻，我几乎要尖叫起来、

“宏？”

                （3）

宏站在我面前，我泪光模糊了。

宏的身边依偎着一个男子，宏笑着，目光温柔地往身边一瞥。那个男子笑了笑，向我点点头。

我一时语塞，嘴里喃喃地说着：“这是你男朋友？”

宏笑了笑，点头表示肯定。他旁边的那个男生和宏但闹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嘛。别人问就说是表兄弟啊。”

宏回应道：“他不是外人。他和我们一样......”

我呆呆看着面前的宏在打闹，一时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好久好久之前的过去。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泪水几乎要奔涌而出。

宏把他的男友安定下来之后，转过头对我说：“好久不见你了，你最近在干嘛？”

“我在写故事，我刚刚遇到忠，写了他的故事。”

“你介不介意写我的故事呢。你也知道个大概。”宏兴趣盎然。

“这......那些往事你真的愿意公之于众吗？即使我用的是化名，还是有人猜的到的。”我有一点犹豫。我知道把宏的故事写进来会是一个很大的冒险。但是思考了一番，我决定还是要冒这个险。倒也不为别的。只为可以安静地讲述这么一个平凡而传奇的故事。

你们是否听说过房间里的大象？奇特而不寻常，但是别人都会视而不见。我们，我和宏，曾经就是房间里的大象，只是当时，我们会颇受关注。

我和宏是同性恋。

我们意外的相识让彼此惊讶不已。但是很快，我们就发现了彼此的不同。我胆小，害怕，不敢公之于众，默默在心里憋着。而宏很开放，在全班都出了柜。我一开始不以为然你，我不曾想到这会改变我们的一生。

宏的热情与他在学习上的专注是成正比的，他可以花很多时间投入到学习上，因而他的成绩很不错。我们当时常常打闹，聊天，谈谈自己的未来。他说，他要去看看世界的美好；我说，那我就帮他书写这个世界的奇妙。

我们不同寻常，在那个舆论满天飞的日子里，在那个大家还带有排斥的日子里，宏的乐观向上鼓舞了我。这也许就是他不同寻常的原因之一。我们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和宏的往昔一起，凝固在了他的日记里。

事情的转折点在高二上学期。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宏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他偷偷告诉我他的情窦初开。他很慌张，极力否认这份懵懂。但是奈何不住我的软磨硬泡，还是承认了自己的确动了心。但是我们都知道，如果没有承认，这份单相思是痛苦而艰难的。

宏的热情是我所不料的。他给那个男生送礼物，和他看电影，去公园划船。他很高兴别人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起码这样他不会为了那份误会而颜面扫地。

多嘴的人总是有的，当有人把宏的小秘密告诉了隔壁班的那个男生之后，起初只是不在意的笑笑。但是宏的行为越来越激进。就在高二期末考试的前一天，两个人大吵一架。男生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我只记得那天晚上宏哭得绝望而悲伤。

之后，宏的生活又落入了风平浪静。

高三刚开学时要补课，当时，宏把一个陌生的男子拉进了我们班。我们一片哗然。他就在全班面前宣布了自己的男朋友，并且当中亲吻了脸颊。有人趁机造势，只有我是漠然。宏的目光扫到了我，他尝试避开我的目光，我读到了目光里的羞愧与自责。我当然知道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这不过是个宏在网上认识的人而已。如此没有保障的信任，在宏听说了隔壁班的男孩子回转来我们班后，便没有关系了。我分不清他到底是为了气隔壁班的男孩子，还是真的在寻找真爱。

他们的出场不过三分钟，就有靠近窗的同学大喊：“有校警过来啦！”

讲台上的脸变得煞白。我们都猜的出来，这个男子，是偷偷溜进来的。很明显，这个举动已经惊动了学校。他不知所措。校警已经逼近，广播这个时候也响起来，，让学生们回到教室锁好门。楼梯那边传来快速地脚步声，校警们大声的叫喊让人害怕。男子闪电般地亲吻了宏，飞也似的跑出了门，往校门口奔过去。

宏愣了几秒，也更这跑了出去。不知情老师还在后面大喊：“同学，不要过去，那边有闯进来的人！”

我在窗边清清楚楚地看见，两个人在飞奔，后面追着一群校警。校警步步逼近，两个人几乎没有退路了。在大门口的时候，在众人的瞩目下，男子又再一次拥吻了宏，翻墙离开了。宏瞬间瘫坐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震碎天地的大吼：“生而为人，我爱你！”

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宏。就连学校做处分报告时候，他也没有来。大家都说他疯了，他本来可以有很好的未来，但他自己把它给毁了。老师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们不要向他学习。

我们注定是特殊的，那些爱情在迷迷惘惘中所求。我们知道有很多只是一厢情愿，我们舍弃了自身投入爱情的火焰中，末了，才发现自己是飞蛾。房间里的大象，如果他就这样站着倒也无妨（大家其实已经习惯我们两个的存在），但是当这头大象要表现自己而发出哀鸣时，大家脸上都满是惊恐，逃出房间。

宏始终没和我说那段时间的消失。他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的是那次之前对他的冲击很大。过了大半个学期，他才回来。他当时十分疲惫，整个人瘫在了地板上。他会不自觉的避开和别人的交流。他看那个隔壁班男生的目光由原来的恋爱变成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我以为他是为爱所困。

可这些都没有时间考究的。高三的时间分分秒秒都是金钱，“一分千名”这个观念根植在我们的记忆中。那段岁月回想起来是艰辛而充盈的。

我还是和宏一起学习，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我不去提那天的事，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时光尘封了这段往事，让它在忙碌中冻结，消逝。

努力的结果是我们都考上了自己理想大学。分别那天，宏把我拉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你知道那半个学期我都去哪了吗？”

“蹲监狱吗？不至于吧。”

他笑了笑，说：“我没事，他们坚持以为是他蛊惑了我，他作为一个成年人都不懂不能随便闯入学校。他被监禁了一段时间，而我则被当做可怜人去做了心理治疗。那大半个学期，我活在一个绝望的世界了。我算明白了别人还不会接受我们这么快，但我真的不知道那种打着科学名义的庸医为什么会存在。”

“我是这么容易向现实屈服的人吗？”宏笑道。他继续走了下去，带着青春的疯狂与不舍。我们刚开始还有联系，后来随着工作生活越来越忙，我们的聊天也就越来越少了。无可置否的是，我后来遇到了真爱，我才体会到了宏当时的义无反顾和举步维艰。

我们的爱情也许真的是痛苦的，但我们也还在这个世界里坚强地拼搏与活着。

说实话的是，我觉得当时我真的很懦弱。是的，当初我的爱情也近在咫尺，但是我放弃了追求。我没有像宏一样的轰轰烈烈。多年后我再回想，才发现当时宏的勇气是多么让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