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我走在森林
如果我们只是把自己局限在繁华喧闹里,即使受众人仰望,也时常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迷失自我。我想,我们需要在忙碌里寻得刹那间的闲暇,在喧嚣里觅得片刻静谧,为自己。
这样的忙里偷闲,不是在半夜点一盏灯对着黑夜发呆,亦不是在人工斧凿的精致里拍照留念,而是,放下所眷恋的所期许的,抛开所纠结的所渴求的,带上简单心,简单的情到自然里去。
只有双脚真正踏在自然流露的土地上,头顶苍穹,伸手处全是暖和的、凉爽的、寒冷的、炎热的风。
当真实存在空间的与虚无缥缈的时间在自然深处深情相融,你我就像站在时空对接的路口,思维又探索出一条新的道路,那便是我们身体所存在的最自然最舒服的状态,也是离灵魂最近的地方。
十月初始,我并没有忙着计划工作,卸下沉甸甸的担子,只身一人走进森林。与忙碌里书写人生篇章相比,我亦喜欢这样的留白,好像什么也没有留下,却在回眸间热泪盈眶。
南方的十月像个捣蛋的孩子,忽冷忽热。今日,太阳浅藏在云层,我轻踏着薄凉的秋意,走到人烟稀少的树林,踩过那满地金黄的枯叶,瞧见一只肥硕的鸟儿在厚厚的落叶上悠闲的点着步子,我被它那憨憨的模样逗乐,忍不住笑出声来……
脚步是一只初来乍到的燕子,停在不知名的地方,眼睛是一对迷失的小鹿,在大片杉树间乱窜。往前,树与树相互依存又相互独立,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好的距离!往后,步子没有留下半丝印记,这是生命最好的痕迹!抬头,温柔的晴天,怯弱的蓝是树梢放飞的风筝,风用力一扯,那蔚蓝如同一块崩溃的蓝色锦布拉出丝丝缕缕的线条来。低头,叶落归根,生命在季节里零落成泥,生生不息。在落叶深堆处,或浅或深的绿拂开层层老旧的帷缦,好奇的张望。是这样吧,任何地方,有凋零必有新生。
沿着落英缤纷的小路往林子深处走,四下的风轻手轻脚,四下的虫声在寂静里格外清亮,我辨不出是哪些生灵在唱着情歌,那些又在讨论今晨的吃食,只能隐约听到几只鸟儿在枝稍呢喃着昨夜的那场细雨。
听惯了人与人间刻薄讽刺,阿谀奉承,看惯了人与人间虚情假意,这会儿,听到这毫无修饰,发乎自然的的言语,心不觉得想朝它靠近,再近一点,谁不喜欢像这虫鸟一般肆无忌惮的做自己呢!
“咚~”是远处传来的钟声,那一声朦胧的尘世旋律与这灵动的自然之音融为一体,一种恰到好处的结合,犹如天籁。
在路边一块嶙峋的山石旁,盘踞着两株枫树,秋风里吹落的相思一滴滴滴落在枫叶上,一粒粒像少女初开的情窦,一络络像少妇眉宇间紧锁的忧愁。拾一片初落的红叶,夹在书页里当书签,如此,相思便随书页的翻动在心间涌动。
跨过壮观的杉树林,是一片桂花天地。绿而尖的叶子,织成十月最甜蜜的网,那网里兜着满腹经纶。“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站在这写满诗意的桂树下,细密的乳黄色星点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秋风摇碎了那沉淀在时光里的梦,摇下了中秋月圆夜里的月光。那满地的芬芳在鼻息间挑逗着记忆,似乎要把错过的心事填满!
我停在桂树下一片矮牵牛花旁,仔细端详着它们那饱满娇艳的花朵。有些惊讶,印象里的秋从来都是缓慢又深沉,而今眼前这鲜妍的花色仿佛回到春天一般。是因为从未留意,还是这花在渐变的气候里失了花期?想到这里,我突然不敢往前走。
想起前几日看到的新闻说极地冰川在融化,我实在有些担心,早几年六月落下的冰粒子,愈来愈短的春秋季,不下雪的冬天,有些美景已经渐行渐远了。眼前的这篇森林是不是某一天也将化为乌有。那时候,或许我已老去,但我们的孩子,他们在忙碌之余,是否还能寻觅到灵魂栖居的自然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