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里,有一个暖屋的女人
楼下是一间饮食店,生意一直非常好。
老房子,里面木结构装饰。
有坚实的台阶,深色的地板。
楼梯的边角装饰以淡黄绿色的灯光,温暖人心。
小叶的草本植物牵牵绊绊在四处,生出几分随意,弱化了老房子的古板。
大红窗帘束起,掩映着繁杂结构的花格窗棂。
透过窗棂看见脏雪和人来人往。娴雅中不失人间风景。
盘盏精致,锃亮,一字排开,所有食物被精心摆置,挑战人的口食欲望。
数九寒天里,有一个暖屋的女人楼上有相近的风格。
拾级而上,看见一尘不染,干净到没有死角。
椭圆LED灯照亮怡然两字,想必是旅馆的名字。
我住在走廊尽头靠街,有个阔大窗子的房间。一连住了四天。
薄板间隔的小小房间,彼此不隔音。听见前半夜吃方便面的声音,电视机的声音,后半夜男女克制的交媾声。
有人的地方就有情,人哪有可能活得孤绝?
数九寒天里,有一个暖屋的女人老板娘一家也住在楼上。
她五十岁左右。身材小巧,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间不失优雅。像一颗气定神闲的老珠子。
衣着考究,没有因为在家里而纵容自己邋遢。
有一个老年男子,是她的公公。
他已经九十岁,像这栋老房子里的古董。
他说,儿媳十分能干,十分强悍,不像看起来那般柔弱。
打工的粗糙黝黑男子是她的丈夫。他比她小几岁。
她很宠溺他,像宠她的儿子一样。
看起来不般配的夫妻之间一定有很多故事。
他说,数九寒天里,工作环境再怎样冷,一想到家里的她,心里就暖了。
偶尔出现在家里的又高又胖的青年是她儿子。学习一般,很爱惹事。
数九寒天里,有一个暖屋的女人老人三十年前得了脑血栓,但现在检查血栓已全然消失。他耳聪目明,头脑敏捷,看起来像六十岁。
他说,能活这样久,全靠有个不错的儿媳。
她说,前几年在医院诊断,患有癌。医生建议住院手术。她没有钱。一狠心,放下生死,放下繁杂琐事,人情纠结和难理清的过去。
一直等待死亡却不知为何至今无虞。已经几年没有做过检查,不知道是否还有肿瘤存在,但已不在乎。
数九寒天里,有一个暖屋的女人不免猜测,这个谜一样女人到底有多少陈年的故事,有多少丰富的经历?
记得佛语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人,往往看似普通却深藏故事。也因此值得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