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病叫“无法集中注意力”

在看一个美剧，叫 Limitless，翻译过来的名字是“永无止境”。这剧讲的是一个潦倒的音乐人艾迪，他一事无成浑浑噩噩，奇遇之下服用了一种叫NZT的药，感知能力和大脑效率极大提高，成了超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他还是loser的时候，说的一句话令人印象深刻，他解释为何自己困厄成狗，是这样说的：

i can't focus, 我无法集中注意力。

老外的剧中，常听到这句话。这几乎成了西方卢瑟们的标配挡箭牌了。

我们倒是很少这么说，我们会说原因是“不努力”，或者“不认真”。而注意力不能集中，仅仅在中小学课堂上，老师扔粉笔头打中你的头之后，才会怒吼这么一句：集中注意力。

不认真，是态度问题。而是否集中注意力，则是能力问题。

能够集中注意力，真的要算是一种能力。什么拼智商、拼努力都可以往后放放，先拼集中注意力吧。

小孩子最难集中注意力了。在中小学中，通常女孩成绩更好一些，主要原因当在此：女孩安静，所以容易集中注意力，而男孩猴子一般，难以focus。

为了说明问题，举个例子，红楼梦里贾环抄金刚经：

“王夫人正过薛姨妈院里坐着，见贾环下了学，命他去抄 《金刚经咒》唪诵。那贾环便来到王夫人炕上坐着，命人点了蜡烛，拿腔做势的抄写。一时又叫彩云倒钟茶来，一时又叫玉钏剪蜡花，又说金钏挡了灯亮儿。众丫鬟们素日厌恶他，都不答理。”

这贾环猴子一般，没个定性，难以 focus。而宝玉黛玉看西厢记，就是另一番情景：

“林黛玉把花具且都放下，接书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不到一顿饭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

由此，focus 能力高下就出来了。贾环娶不上黛玉，根源在此。

孩子们集中注意力真是太难了。记得看过一篇回忆录，作者是这样写的：从小学一年级到大学，每堂课都要走神，没有一堂能够从头到尾坚持下来，所有关于课堂的记忆都是胡思乱想，或者昏昏欲睡。

过去，老师家长们，总宣扬一种学习境界叫“入神”，那意思是学习的时候太过专注，全然忘我，门铃响了或者水壶开了，一概都听不到。家长圈里时时传颂那家的孩子又入神了，那荣耀和成佛成道也不相上下。邻居王二狗在初三那一年入神最多，他妈总是夸耀，后来才发现二狗有点轻度精神分裂。

这些都是传说，普通人很少亲历。大部分孩子们学习的时候，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仅把十分之一的精神用在课本和习题上。

不仅孩子们，成年人一样有此困境。最近有一哥们对我哀叹诉苦，他患了忧郁症，睡觉睡不着，整宿整宿失眠，焦虑躁狂，根本就无法集中精力干点什么。我听了有兔死狐悲之感，很知己的对他反诉苦，告诉他不要哀伤不要孤独，我虽然不失眠，每天10个小时睡眠酣畅淋漓，在假期中睡眠时间还要长过10小时，但不睡觉的时候，一样可悲集中不了注意力，只能看看美剧，刷刷微博和微信。

微博、微信、美剧，完全不需要集中注意力！这些移动互联网上的内容，最大的特征是：不需要集中注意力。

刷微博、刷微信，就和林黛玉读西厢记一样：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

悲哀啊悲哀，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出来后，都顺着微博微信的下水道流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还打开了微博浏览了一下。随便列几条展示一下：

1."【男子伪造160万存款单承诺买大房子 女孩感动嫁了】"

2."【绥阳官方称酒席没收饭菜已送敬老院 ，未游街示众】"

3."《面向对象的六大原则》现在编程的主流语言基本上都是面向对象的。"

就是这些碎片化的内容，完全不需要集中注意力，这样的泡沫内容，扫一眼就心领神会，几乎不用脑细胞。

移动互联网的精髓，就是：No Focus。

判断一个移动 App 是否成功，只要看它是否需要用户集中注意力。若“是”，则歇菜了。若“否”，那就很可能是另一个独角兽。

什么样的内容，需要集中注意力？从正在读的书中摘一句：

“但是当欧洲工人从自身经验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教导出发，懂得资本家有一种双重作用，既剥削他们，又给予他们从事生产的机会时，小店主们却发现无人教导他们懂得自己的社会命运和经济命运”

就这个句子，我要来回读上几遍，才能彻底明白阿伦特要说什么。而这样读几遍后，昏昏欲睡的感觉又如hangover一样上头了。 全书则 653 页，全都是这样的句子。上帝啊，可怜可怜 My focus。

昨天在微博上读到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若是并非职业工作，而是出于业余的兴趣，对于学术类的著作，每天可以读上 10 分钟。”

这句话给我了莫大的安慰。在这样漫长的春节假期，10点钟起床，吃过悠长的早饭，午后边看美剧边喝茶，然后在下午温暖阳光下遛个弯，其间刷刷微博微信，在夜幕降临之前，在晚饭和重新开始美剧时间之前，我确实可以集中精力 10 分钟，大约在下午 4 点到 5 点之间，那时候神志清醒思维活跃，就跟服用了NZT一般。我觉得甚至可能比10分钟更长，30分钟集中注意力都没问题。

由此看来，大家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假期里，每天集中个几十分钟，就够了。

有的科技公司号称工作是 12x6，每天工作 12 个小时，每周工作 6 天。我从来就对此持怀疑态度。我真不相信，一个程序员能够每天集中精力编程 12 个小时。后来和某公司的朋友聊了一下内幕，原来12个小时中，大部分的时候要用来开会，用来bullshit，只有几个小时用来做自己的技术工作。

所以，集中注意力这件事，是个能力，不是个态度。你能够集中几个小时，就集中几个小时吧。脑力劳动不是体力劳动，压迫自己是没用的。

这个能力，每个人有差异，那就跟智商一样了，要看上帝的恩赐了。据说爱因斯坦每天能思考 16个小时，所以量子理论相对论都想出来了。隔壁的二狗患了精神分裂后，每天只能断断续续有2个小时能够集中精力，但他2个小时都用来专注刷微博，结果成了网红，每月广告收入10万，一样也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所以别在意时间长短，能集中几分钟就用好几分钟。

美剧“永无止境”中，艾迪服用了 NZT 后，他炯炯有神充满自信，连抛弃他的前任女友都被他再次征服回到身边，但他却疑惑了：服用了 NZT 的艾迪，还是艾迪么？女友喜欢的是正常的艾迪，还是服药的艾迪？

利用艾迪破案的 FBI 女警官给他灌了一通心灵鸡汤： “服用了 NZT，你还是你自己，一个善良朴实爱帮助人的小伙儿。女友喜欢的就是你。” 艾迪就信了这通 bullshit，幸福的笑了。

艾迪不明白的是，他的问题从根本上就错了，本源上就没有一个所谓的“艾迪”存在。此事无关 NZT，他不服用 NZT，也需要用一块面包来驱动脑细胞，面包和 NZT 之间的区别只是效率高低而已。

至于艾迪女友，她喜欢的是 NZT 艾迪，还是无法集中注意力的艾迪，她真要集中注意力好好思考一下了。不过，她那么喜欢 NZT 后的艾迪，说明她又势力又白痴，恐怕她集中注意力也不能思考，她的脑细胞数量应该是不够的，怎么集中兵力也没用。

傻逼不需要集中注意力，因为那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