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1
这城倾了。
军队进城时，阿美和阿华正在假日酒店。
“不要拔，就这样。”
阿华明白阿美的意思，他听从了。
“你会有事吗？”
“不会，放心。”
“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真不会。”阿华翻过身，平躺盯着天花板。“我只是个翻译，不会有事的。”
“可那些人听说是很野蛮的。”
“没事，不说这些了。”
阿华抱紧了阿美，“你说男孩叫什么名字好啊？”
阿美脸一红，翻过身把阿华抱紧，“我哪知道啊，你说。”
“我说啊？男孩叫美华，女孩叫华美。”
“正经些。”阿美嗔道。
有人敲门，阿美连忙拉过被单，躲到阿华怀里。阿华摸摸她的头，“没事，我去看一下。”
门外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阿美见过他，是阿华的同事。那男人面无表情，瞄了一眼阿美，阿华拉过门，走了出去。几分钟后，阿华回到房间，他点了一根烟，坐在床边沉思。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这样，早餐我就不陪你了。你先回家休息，晚上八点我们还在这见面。好吗？”
阿美不语，她知道肯定出事了，她也知道晚上肯定再见不到阿华。她想把他留下来，但她知道这不可能。
“阿美？”
“究竟出什么事了？”阿美知道现在不问个明白，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是姓吴的，被抓了。”
“他被抓了？这关你什么事啊？那些事又不是你干的。”
“不关我什么事，我去打听下风声而已。”
“真的？”
“真的！我不会有事。”
阿美知道是假的，他会出事的。阿美知道劝不了他，一个人转过身去掉泪。
门关上了，她知道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
2
“怎么这么久。”西装男扔下烟头，迎上阿华。
“姓吴的掌握多少资料？”
“不多，他只是怀疑我们。但是这关头，他肯定逮谁咬谁。”
“这样，你去通知庆哥做好准备，如果今儿白天过得了，天一黑就走。一个小时后在茶楼等，我们一起去见见这里的新主人。”
“天黑就走？那你上面这只小狐狸呢？”
“顾不上了，女人而已。”
“你可真无情。”
“别废话，赶紧走。”
庆哥是他们的联系人，军队就是靠着他们的情报才进的城。但是为了保持汉奸的身份，阿华还不能承认是地下党。
阿华上午回家做了准备，留了一封信，叮嘱门童明晚八点送到假日酒店。然后就到山海茶楼接头，他跟老板山哥通了气，今晚暂时结业，躲到城外去。
“那姓吴的被抓了吗？”
“嗯，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救他。”
“什么？他不是——”
“救他。”
这时，西装男姗姗来迟。
“山老板，早哇，哈哈。”
“哈哈，薛先生，今天也是普洱？”
“哈哈，今天就不喝茶了，我来找人的。对吧，华哥。”
“哎，山老板，结账吧，今天我们还有事呢。”
“哎，好好好。”
阿华拽过西装男，“有变故吗，干嘛迟到？”
“有尾巴，刚甩掉。”
两人走出茶楼，径直往军部走去。
3
从军部出来，阿华知道时间不多了。
姓吴的果然诬陷他们不仅是翻译，而且还知道很多机密。新的占领者虽然说不会为难他们，但阿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想用他当诱饵，钓出更大的鱼。阿华苦笑：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背后的是自己人，会不会处分他故弄玄虚呢？今晚要还不找出那个人，等到明天公开自己的身份，所有这些功夫就都白费了。
晚上八点半，假日酒店三〇六房。
抽泣的阿美脚边正躺着阿华的信，她早有准备，但依然不敢相信。这是门却响了，阿美转悲为喜，连忙擦掉眼泪，匆匆开门。
“阿华！”
门外是今早的不速之客。
“你？阿华呢？”
“阿华跑路了，他让我来照顾你。”说着，西装男一手把门推开，阿美险些摔倒。
“你撒谎。”
“他给你的信我都看了，这么无情的男人，值得吗？”
“你想干嘛，你滚开。”
西装男没有理会，一边脱去外套，一边继续进行演说，
“你的阿华要当英雄，不要你了。明明可以平安无事，他偏要潜伏到底，不过也好，现在他汉奸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了，他不走也活不了。我还挺感激他没有把你带走，来，只要你让我开心，我会好好对你。”
“你滚！”
西装男冷不防暴起，把阿美扑倒在床上，开始各种难言的动作。
“别动！”是我们主角的声音，正从枪管后面传过来。
“阿华！”
西装男的动作停止了。
“站起来。”阿华摆摆枪头。
西装男站起来了。
“问吧。”
“你为什么——”
“回来？我从来没打算要走。”
“这是什么意思？”
“我原本以为变节的人是姓吴的，但是他受了严刑也没有公开身份，显然他也是想保持身份，表明给我看他不是内鬼。”
“连他也是组织的人？”
“而且今天山老板也让我救他，我想他在山老板的线上应该也是立了不少功劳吧。”
“山老板也是？”
“所以照原定计划，安排今晚逃走。而内鬼就是留下来的人，今天你还跟踪我了，害我还不得不真的回家收拾行李。”
“呵，人算不如天算。别动——”西装男从身后拔出一杆枪，指向床上的阿美。
砰——
西装男胯下中弹，整个人像漏了气的球，尖叫接踵而至。
阿华扑到床上，紧紧抱着发抖的阿美，“别怕，别怕。”
轰隆隆——
敌军深夜空袭，阿华紧抱阿美躲到床下，西装男惨叫不断。
今夜，这城又倾了。
（完）
2017-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