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否再牵您手――第二天

2018.11.8

亲爱的老小孩：

此后再没有您，却又无处不是您…浪矢爷爷会回信，而您再不能给我回应。我在这里记录心情，记录时间，偷偷思念您，没有期限。

                        2018年11月8日

我怕我忘了那时心情，我怕以后没有时间记录，我怕我忘了认真是一种态度……所以我要在这里接着写给您，我亲爱的老小孩。从此再无您，却又无处不是您。因为眷恋您的爱，我要认真的难过；因为带着您的爱，我要认真的生活……

  不知道一个人怎样度过这样一个何等难熬的夜晚，删不掉的记忆越发清晰地浮现，流不完的眼泪一个劲地往上涌。让我害怕的不是失眠，是那种清醒。好容易挨到天亮，却又拖延着不愿意出门，害怕去面对那一个真实。再怎么磨蹭最终还是要出门，千百个不愿意最终还是要面临。我拖着箱子出门，下楼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寒气让我有些发颤。天空飘着雨，是不是心情好的时候觉得景都是美的，美好的心情便应了美好的景；而心情不好时，觉得景也是糟糕的，便成了冷清的景应了落寞的心情。生活好像就是这样子应景与应情的反复颠倒。

我在路上走着走着，我亲爱的老小孩，我避开车避开人。走过一个蹒跚的老人我心就开始难过，眼泪又在一瞬间往上涌。我站在公交车站台前，十分清楚公交车去了又来，可是您再不复返。我站在路口还能等到车，却再等不到您。车辆靠站，我麻木地跟着一群人上了车。我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来，到下一个站上来一个老人，我起身给他让座。他连声道谢，说他正好脚疼。想起您，我亲爱的老小孩，走路的时候脚几乎都是擦着地拖着走，总是很慢很小心，我又想哭了。好容易到站下了车，哥接到我，上车他首先叮嘱：我们年轻能承受，还要会克制，特别是在奶奶面前，忍着点……哥这样如下达任务般的提醒让我越发难过，说不出一个好字便只是点点头，眼泪却又一边掉下来。心情是灰暗的，看着车窗外一切都是灰暗的。从前回家是快乐的，怎料而今离家越近心情越发沉重，越发难过。

踏进家门跪地上给您烧纸钱的那一刻，大姨妈，二姨妈，三姨妈，妈妈，五姨，奶奶……哭做一团。声声呼唤可是您再也听不见，我亲爱的老小孩，能不能再起来看看我，看看我们。几乎是央求老先生让我再看您一眼，但是说不允许了，无限的自责和遗憾交织在一起，亲爱的老小孩，是我回家晚了。您一定有某个瞬间念着我，期盼着我们吧，只是我们都没感应到。我不该等着下下个周末回家的，我应该在上上个周末回来。从前是您陪着我们，习惯早睡的您每次都说要多坐一会儿，而今让我来陪您坐着吧！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到天明。为您折一个个金子银子，坐得久了又想起来找点事做。对了我发现窗子上，墙上还贴着“喜”字，那是去年姐姐结婚留下的，红色还未完全褪去。残留的喜气敌不过眼前巨大的悲痛，从楼上到楼下我一张张把它们撕去。觉得十分难过，去年亲手贴上，而今又亲手把它们撕了去。去年冬天欢聚一堂为姐姐得婚事，而今一年不到，聚在一起却是悲痛万分。您说，时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亲爱的老小孩？

沉默久了觉得更加难过，可是打破沉默的回忆也一样让人难过。我一遍又一遍听着妈妈姐姐描述您离开时的样子。妈妈说刚输液过程中您还一直叮嘱她看着针水，说您眼睛看不清…输完液让妈妈给您穿鞋说要去走走，您还和同村陪家人来住院的叔叔握手。说您精神好，就是耳朵听不到，最近心口有点疼。然后您突然靠床上，没有一句话，只是指着心口的地方，睡着一般便走了。叫来医生也没能抢救了，您闭上眼睛再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姐姐说回家途中在救护车上，您只是像睡着了，她拉您的手，摸您的脸都还是软的，只是再没了温度。天气冷了，有些冻，但是回到家您手依然是软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我亲爱的老小孩，天气冷了，我也想拉您手，再给您充一次热水袋。奶奶说去医院前得那顿早饭，也就是他们和您吃的最后一顿饭，您吃了好大一团饭，吃了几块您最喜欢的鸡肉。然而没等到一起吃晚饭，您就没了。而今吃一块鸡肉，想到您以后再也吃不到了；拿一根牙签，浮现您饭后找牙签的身影……我想念您啊，我亲爱的老小孩。

仿佛还在昨天，就是昨天您还和他们一起吃早饭，仅仅是隔了一天，却是隔了两个世界。我亲爱的老小孩，您慢些走啊……

如果可以，想再牵您手，再感受那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