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修老太的故事（二）老太的小确丧

橫修老太站在镜子面前。

镜子里面的老太说，你看，你还是老了。

橫修老太沉思了下，说，人本身就会老。

镜子里面的老太说，你看，你还是变成了你曾经讨厌的人的样子。

橫修老太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人本身会不会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人的样子呢？老太想起来了自己讨厌过的那些人。

老太的妈妈在老太5岁多的生活去广州打工了。这样算来，也就是70年前。70年的时间久远到模糊了妈妈的笑貌，模糊到了已然不能确认老家门口是不是存在一条河，河上的树是桑椹还是桂圆。可是老太却记得每次电话里面，妈妈说，我为了你多累多累多累多累。那时候的的老太还不是老太，是个每次出去玩都充满了愧疚感的小女孩。每一次的电话都会加重小女孩心中的愧疚稻草。有些时候加一根，有时候加两根。小女孩就每天背着这些稻草读书习字出去玩。小女孩长大了，也有了脾气，终于有一次，吼着对妈妈说，我以后一定不会像你这样。

镜子里的人突然变成了妈妈的模糊的样子，老太一下子被吓醒了过来。再定睛一看，还是橫修老太自己的样子。不过眼角眉梢都是讥诮。

竖修是橫修老太的弟弟，也是个小老头了。小老头很早之间也不是小老头。橫修老太刚工作那会，天天给竖修打电话。竖修年轻气盛，说了一句，你每次都说好累好累，说的好烦。于是从那一刻， 橫修就意识觉醒到，自己的边角逐渐被老，被生活，被柴米油盐炸出了陈旧的味道。

老伴进卧室拿衣服的时候，就看着老太一个人望着镜子里面，惆怅又忧伤。老太脸上的褶子全部都挤在了一起，镜子里一个，面前一个。两个褶子脸，茫然相对。老伴把衣服披在老太身上，嘟囔了一句，又在不相信自己真的变老了。

老太回过神来说，竖修也老了。什么时候我们去看看竖修吧。

竖修似乎也变成了他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橫修老两口到竖修家里的时候，正看到孙子在念叨竖修“爷爷，你能不能不要再喝酒了。再喝下去非得又进医院不可。”竖修眼巴巴望着孙子手里的酒，想了想，梗着脖子就说，”不喝酒有什么意思呀，我这辈子喝酒喝死了我也乐意。“ 竖修说这话的时候，阳光正缓缓打在他的脸上。柔和的光线形成了薄薄的雾霭。竖修的脸在雾霭中影影绰绰，有点像横修爷爷的脸。横修爷爷住院的时候，也是说了这样的话。医生让不要抽烟了，他坚持抽。偷偷跑到厕所里面抽。结果没过多久，爷爷就瘫痪在床。意识不清，说不出话来，偶尔会偷偷的抹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很后悔。

横修老太抹了抹眼睛。心想，眼睛确实不中用了，老是出现幻象。看到横修老太，竖修的孙子阿桃立马就奔过来抱住老太。老太虽然老了，身材还不算太佝偻。一把就接住了阿桃。阿桃碎碎念，“姑婆你都好久没有来啦，我可想你啦“横修的老伴怕横修累到，于是把阿桃拨拉下来，说，”你姑婆也想你啦，看你带什么来啦？“阿桃打开老伴递过来的袋子，“哇，姑婆做的卤猪脚！”说着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动起手来了。

竖修过来拉着挽着横修的手，对横修说，“你看你，又不锻炼，坐电梯上来，气都喘不匀”“爷爷，你还说姑婆，你自己还不是。”阿桃的舔着手上的油插嘴道。竖修撇撇嘴，吃你的猪蹄去，吃完了快去看书，一天到晚就管我。竖修显然有些不耐烦。

看着爷孙俩斗嘴，还是挺有趣的。横修呵呵的笑着。老伴也在旁边做下，看着横修笑。

至此，横修老太的小确丧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