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的失守: 大学生‘裸贷’

有时候我会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变化，新闻发生的那么多，被遗忘的速度又这么快。尤其在这个自媒体当道的年代，清晨让人争论得面红耳赤的话题，入夜便已销声匿迹，湮没于更新更火的议题底。这个年代，昨天的新闻便已老套，何况月余之前的往事？简直可以算作历史。而我总是后知后觉，也喜欢记挂一些旧闻中的人物故事，于是，总会在新闻里看见故事的回光，在最热闹的事件里听见曾经的惨响。

例如，前不久的‘罗尔事件’，便让我想起了此前不久的大学生‘裸贷’风波。表面看来，这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事件：前者是一位父亲为身患白血病的爱女筹集善款，据说，每转发一次消息，爱女罗一笑便能得到1块钱的援助。于是，终募集数百万善款，故事于此，本该皆大欢喜。 但不久，罗尔财产的曝光以及整件事情的发酵，事态发展急转直下——原来是彻头彻尾的营销事件，于是网民们群情激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后者则是女大学生通过一款熟人间的网络借贷平台提供“裸条放款”，即进行借款时，以借款人手持身份证的裸体照片替代借条。让我把它们串起来的，是我们在这两件事上都与互联网金融相关。但我比较可以理解‘罗尔事件’。虽然有利用广大民众的善良与同情心来贩卖道德热情之嫌，但若真能救治白血病患儿，倒也情有可原，能将功补过。然而，女大学生的‘裸贷门’却一直让我困惑纠结。

且回顾下具体事件。一些女大学生以手持身份证的裸照为抵押，随后，网上便流传着打过‘裸条’的女大学生的裸照与不雅视频，并连同其亲友信息也遭到曝光。如何解释这种景象?那些女生为什么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贷款？利率如此之高，并以裸照为抵押，捉襟见肘到何种程度，才会这样铤而走险？

重想起来，很多的焦点都聚集在谴责黑心商家的无良与可耻，也随之爆出‘裸条’除了见之于互联网金融平台外，同样也存在于社交平台，于是便有了如何加强互联网金融平台的监管，如何构建健康的互联网生态，这些都已成共识。

然而，我一直在想，技术本身是中性的，只不过在特定的条件下，放大了人的欲望与人性，贪婪的执念，还是知足的释然？自私的本性，还是博爱的豁达？所有的情感都在互联网上被放大，而一切都该从人性本质去探寻，而非冰冷的科技。即便关闭互联网公司，完善互联网法规，也无法规避类似的风险，追根溯源，在于人性本身。‘裸条’事件中，没有任何高级的陷阱或者诈骗手段，白纸黑字，条文明晰，所有的危害，但凡神志清明之人都能评估，难道这些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女大学生会不清楚可能存在的不良后果，30%的周利息如何偿还，即便偿还，又该如何保证那些照片和视频不会被公开，而自己又该如何规避被要挟的风险？在开始游戏之前，所有这些都已明了，却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有坚信自己能搞定一切的笃定？还是欲念中烧让人走火入魔？只是，一旦进入游戏，就只能愿赌服输。

关于这种类似的现象，我们最流行的解读，便是过度发达的市场经济以及高科技的媒介，会败坏人伦，而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加强监管的力度，完善法制法规’，以及加大互联网宣传教育。加强监督固然重要，只是加强宣传教育，无非是通过各种标语口号打入民心，‘裸条’这样的事件，标语会不会是‘不能以裸照和不雅视频做借条’呢？

这样的口号当然很荒谬，因为，大家的第一反应会是，‘这种事情还用得着宣传吗？’但是简单的监管和教育就不荒谬吗？我们该如何设计一整套教育方案使得成年大学生不会因为利欲熏心而恬不知耻？

凡此种种，一言以蔽之，曰，‘底线’。当然现代社会，早已不崇尚所谓的‘贞节牌坊’，也不需要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不可求如庄子在面对荣华富贵的诱惑时，仍有‘持竿不顾’的高风亮节，但五千年的传统文化，至少应该让我们懂得什么是‘羞耻心’，什么是底线。再周全的教育，或者再完善的法制，也不会详细到要告诉学生们，你不能一丝不挂给陌生人视频。自从夏娃被蛇诱惑，偷吃禁果之后，我们早已不再习惯赤裸裸的立于人前，且供玩赏。

底线的失守并不因市场而起，底线的维护亦不因政府而立。因为底线就是底线，有些事情，无法触碰，如此简单，泾渭分明。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要求我们人人都傲娇，而是你得知道四两拨千斤的技巧，更多考验的是对人性的知晓。

最后，写给自己也写给所有的姑娘，愿我们有软肋，也有盔甲；有可以梦想的未来，也有务实的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