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霞行记

吴建豪

                                （一）

        已是暮春，桃杏早谢了，但是天地澄澈，气温宜人，微风拂面。今日出行目的地一东霞公路站，此地紧临铁炉港。     

        一行十八好汉，骑摩托半小时便到。主人武华姐迎面招呼，因为熟悉，客套不多，稍事休息，直奔主题。大家分头忙起午餐的准备工作。此时，我才注意到这公路站很特别。它更像是农家小院，除了一排二层小楼，整个院子应有尽有。正值花期的株株茂密的龙眼树招蜂引蝶；挺拔高挑的木瓜树挂满粗大肥硕的果实;紫红紫红的桑葚把细软的枝条压得很低，几乎垂至地面；园里栽有各式蔬菜：菠菜、空心菜、大蒜、香菜，还有一种叫“通血草”的野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果香。这里所有的蔬菜都不施农药化肥。院里还养着很多家禽。毫不夸张地说，食材基本自给自足，鸡是自己养的，鸭是自己养的，蛋是自己生的（哈哈，别误解）。 

        说干就干。宰鸭的宰鸭，摘菜的摘菜。还有人狂採桑果，竹捅木瓜。顿时，整个院子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真让人心生错觉：莫非小鬼子又进村了？被束树下的老黄狗狂吠不止，想必它也是气不过：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主人，也不问问她家的狗是谁。   

        一阵狂轰滥炸之后，食材备足，大家又忙开了。拣菜洗菜，洗米下锅，置摆水果，油炸粒子。 

        忙碌好一阵子， 利用做饭间隙，群主等几人跳起了广场舞。先来一曲《阿哥阿妹》，曲子情真意浓，旋律优美，舞步轻盈曼妙。再来一曲《女人没有错》。这歌名起得怪好的，这年头有错的应该是男人。女人是水，女人该惜，男人会有十月怀胎的本事么？

        一连跳了几曲，并无停下的意思，底下有姐妹调侃群主多动症。我可不敢这么说，不过看这爱折腾的架势，群主小时候未必不是一个上树掏鸟，上房揭瓦的女中翘楚。

        很快就到了吃饭时间，这是今天活动最重要的环节，我就不信你不动心。长长的办公桌临时当作餐桌，满满的一桌菜啊！晕素搭配，色鲜诱人。女性的吃相向来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其实，偶尔狼吞虎咽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饭菜是真香，清甜中还带着土地的醇芳。就是鸭子有点老，我干脆囫囵吞下，余下的工作由胃去完成。 

        席间欢笑不绝，妙语迭出，其乐融融。我发觉人到了一定岁数，笑声更为爽朗透亮，应该是岁月历练使然吧。​​​能相聚，是有缘。人之相处，贵在真诚，机关算尽，无益人生。

                                  （=）

        今年第二次来东霞了。上次来时，杏雨梨云，杨柳青青，这次是绿暗红稀，仍似暮春，唯觉寒气袭体，感官上稍有不适。闽南的冬天，说冷却不至于冰天雪地，万物凋零，萧杀荒寒。来的还是东霞公路站，赶在武华姐退休之前。明年这里将易主，自然也与吾等再无关联。光荣离岗退休，颐养天年，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正如寒来暑往，新旧更选也属自然，只叹时光易逝，岁月不饶人。

      武华姐夫妻从业三十年，坚守东霞路站十九载，其中甘苦冷暖自知，离岗之前，难掩不舍之意，毕竟这里有他们播散的青春与汗水。院里的一切从此物是人非。老黄狗还在，不像上次狂吠不止，仿佛它知道来的不是生人。主人将去，狗又何去何从？

        同行有人提议为夫妻俩拍张合照，换上他们的工作服。夫妻略显尴尬生硬，显然属于本份劳作之人，不谙风月之道。他们说这是他俩第一次合影，是否属实，无从考证，也无需考证，相信冬日里二人的一次牵手，将温暖着他们的余生。再给合照取个名吧，有人说“风雨三十年”，有人说“风雨同路”，其实寓意祝福一也:从此安享晚年，牵手白头。

        养路工人的工作服穿着人显精神，出于好奇，很好人穿上它，钻到护路工具车驾驶室拍照。手握方向盘，活脱脱的一个个养路工人，很酷。“真像！”有人随口一喊，意思是每个只要穿上那身服穿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真是一语道破！人生而无异，只是不同的际遇造就了不同的人生。大人物经国济世，小人物柴米油盐，各得其所。人只能随遇而安，不高傲自大，也无需妄自菲薄。

        我突然有所悟了，平平淡淡，简简单单，或许是生活的本真。生活谁都不易，可要相互温暖。得珍视身边的朋友，平日里你扶我一把，我觉得你很神圣；我拉你一下，我对自己充满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