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记忆

秋冬季，特别适合谈起记忆。那种微凉微凉的风，那种灰黄色的树叶，那种清澈干净的天空。都是记忆的颜色。

最近因为爸爸突然启动了装修，我被动地回去收拾我的房间和原来他腾出来给我用的书房，据说装修后就不是书房了，要改成会客厅。我又赶上了一个值班，回去的时候，已经被他整理得七七八八了，虽然东西没扔，但是集中在房子中间的一堆伴着灰尘的东西，与其说是宝贝，不如说属于记忆的一部分，但可能已经是垃圾了……

我于是细细地翻找我要的那些书，笔记本，资料，日记，或者首饰，衣服等等……想要抢救它们。……每翻到一处，都有从小到大的回忆。爸爸的房子，终究在里面真实长大的，是我。即使他本人，也是一个移居者，只有部分记忆，而我，是完完全全的记忆……

因为爸爸要装修的面积实在太大，而且厕所、厨房、一部分的房间他连墙都拆了，打得露出了砖头……到处都是灰尘，并且听到他装修的设计，里面我原来所占用的空间要缩小一大半，……他要腾出空间给孙子……我突然在收拾的时候有了一种扔东西的勇气。

也可能不是突然的。

经历了很多生活，而且思想上经历了读经和慕道班，身体和属灵里面，多了很多自由，就不再会像以前，什么都想留下来。

从母亲身体里面出来的赤身裸体是已经没有记忆了。但是我记得我做阑尾炎手术的时候，我要脱掉身上所有的饰品，那些从来不曾拿下过的我视为吉祥物的饰品……第一次发现生死疾病里面，与物品毫无关联的记忆，就产生于此……我脱掉，我被推进手术室，我睡着，我醒来，我还是我，没有饰品，我依然是我……这个世界里，没有一样东西属于我，或者与我的联结超过生死……

就是那次以后，我出门，抑或旅行，身上带的东西越来越少。也渐渐地，不喜欢买东西。

爸爸家里那些记忆的碎片的物品，很多很多，都已经没有用了，唯一就是一个回忆的记号。而我，是一个记忆非常差的人，我很多过去的事情，和别人一对，我发现我全部记错了。我必须拿着这些物品，我才记得我的童年都经历了什么……但是我这次，我扔掉了一个房间那么多的垃圾，很多以前视为宝物的书，衣服，资料各种，统统都扔了。

有人说，人活到一定年龄就会停止生长。我想，停止生长可能会意味着停留在原地，或者回首，这种状态，不但很容易覆盖上灰尘，长满杂草，就像我已经三四年没有回去住的爸爸的家那样，虽然时间停止了，但是活泼的气息也消失了。

经历了扔掉，感觉是身体和属灵上都轻松了，记得牧师说过，你要先倒掉，你才能装东西，要被圣灵充满，就要先把容器倒空……

最近老在单曲循环“say it again”，盘尼西林乐队的歌，我种草给先生听，他很生气地说，就是一首超级普通的歌……我虽然也没有听到流眼泪，但是我觉得这首歌至少可以让我感觉自己扔东西的时候，稍微有那么一点煽情地再次回想起那些不会再回来的时光。……可能，我不会再记起来……包括一些朋友的话……那些花儿……

接下来，刚好我要去洗礼了。

“所以，我们籍着洗礼归入死，和他一同埋葬，原是叫我们一举一动有新生的样式，像基督籍着父的荣耀从死里复活一样。”——罗马书 6：4

一切都是刚刚好发生的，告别、丢弃、死去、再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