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离别（四）

莫道离别（四）

从车间出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零零星星的星星配上懒懒散散工人竟然给人以忧郁的美感。算了吧，这才是胡诌呢。

一天的劳累配上一罐啤酒和一个热水澡就足以完全抹除，但无聊感总是撇耶撇不开，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洗了澡感觉全世界都是新的，人总是这样容易满足，大叫着热水漫身带来的惬意，早已经忘记白天的无休止抱怨。

打开宿舍的门才意识到全新的世界都是扯淡，袜子还是那个挂在床头的袜子，地面还是那个放荡不羁的地面，泡面桶还是长了毛的泡面桶，所以，我还是我，世界就还是这个污秽的世界。

宿舍没有一个人，也用不着锁门，因为没啥可偷的。在黑暗中伴着月光摸摸索索的找到我的床铺，灯早已经坏了，然而并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在黑暗中相反的能寻找更多的乐趣。轻车熟路的换上我的纯白T恤，再配上黑色短裤，拿着今天预支的工资，就这样我就开始了真正的生活。

公司建在远离市区的小镇上，又处于小镇的郊区地带，人烟稀少。出了公司大门便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宽阔沥青路，路的另一边是山丘，不高也不算矮，山丘的底部约三分之一处是村民改造的梯田，一圈一圈又一圈，像盘山公路。村子不大，坐落在山丘下一块比较宽阔的平坦地带。村子里20多户人家经营着不多不少的梯田，同时在公司上着班，看起来像是世外桃源，自给自足，但总存在着霖一样的例外——她在村子里租下一个空的房子，主人一家都搬去了市区。

在路边村民自营的烧烤摊上买了两瓶啤酒和一盒假中华牌香烟，要了两人份的夜宵，啤酒提起来有些重，夜宵的味道记录着通往霖的住处的山间小路。

路不难走，日积月累，村子里的人用脚硬生生踏出了一条通往公司的路。路的两边是灌木丛，还好月亮很圆，平时我总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踱，生怕走到阴森的灌木丛里，鬼才知道里面有什么牛鬼蛇神。

走了大约两支烟的时间，就到了村子（或者叫村落更为贴切）的范畴，霖的房子坐落在村子的西北角，这倒很符合她孤傲的性格，她说过被人群包围的感觉就像深陷泥潭，那很不好受。

很快的，霖的住处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一年多以来，真的是没有一点改变——铁制的大门涂着暗红色的漆，门前挂着一个调了色的红灯笼，灯泡总没亮过，另一个灯笼掉落在门外的垃圾堆旁。推开门便是院子，院子不大，种着些花花草草，我并不认得，在一角长着一颗松树，一人多高，看得出树龄并不大，松树下铺着薄薄一层松针，月光洒在上面像一片蓝色的海。

霖的住处有三间房，客厅很大，霖就在客厅里用餐就寝，另外两间一个被用作厨房剩下的那间就空着，除了我没有人到霖这里来，所以她就照着自己喜欢的样子打点屋子：客厅里同时存在着简陋的用来吃饭的桌子和不大不小的一张床，床头床尾散落着穿过的内衣裤，地面很整洁，垃圾桶内存满了烟头和空的啤酒罐，墙上贴满了时尚模特的海报，尤其以镂空装着装的最为明显。

我问霖为什么空着另一间屋子不用反而睡觉也挤在客厅里。她说她喜欢有一间空着的屋子可以用来想象有人幽灵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