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副其实的牛老师

名副其实的牛老师

牛老师是我曾经的一个同事。虽是个女老师，在她身上你却看不到半点女性的温柔和闻不到半分女人的味道。

        第一次在办公室遇到她，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一双同样有些旧的运动鞋；留着短发，个人稍小。当时她正坐在教师休息室休息。我进去时她朝我笑笑。当时我刚毕业，不但对那些老师不熟，也没有识人的眼光。我进去时大家都忙着备课的备课，改作业的改作业，只有她一个人坐在一旁。我以为她是一个等着老师批评的高中部学生，或者是一个等着谈话的学生家长。见她跟我点头招呼，我也朝她点了个头，就坐下做自己的事了。后来才听同事说，她是我们学校初中部有名的生物老师。我当时就惊掉了眼睛。觉得自己眼光实在太差。再后来在上下学时间经常看到她骑着自行车接送她读小学的儿子朝校门口出出进进。每次碰到，她都大老远就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连说带笑打个招呼，大家匆匆擦肩而过。

        跟她熟识是在我们同上一个班以后。我上英语，她上生物。每次我有事有病请假前跟学生说，同学们都会异口同声的建议我请他们的生物老师来替我的课。问及原因，同学们争先恐后的说着她的好。有的说她爱笑，从不发火。有的说她讲课生动有趣，好玩极了。有的说她讲过的知识点从来不用花时间记，当堂课就记住了；有的说上她的课还没笑够就下课了……根据课堂表现，我原以为同学们比较喜欢我，没想到生物老师才是他们的最爱。我不禁对其貌不扬的牛老师产生了深深的好奇之情。

由于同上一级，又上着同一个班，慢慢地听同事们说起她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原来她一直深受同事和学生们的喜欢和爱戴。她的教学成绩在县里一直遥遥领先。如果她是第二，那就没有第一。而经过几次在办公室相遇，我对她了解也越来越多，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全班同学为什么都那么喜欢她了。她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办公室里，谁都可以跟她开玩笑，谁都可以在讲黄段子的时候顺便带上她。而她却不但从不会恼羞或者生气，还总是报与跟外国女人开心时那种爽朗的大笑，并且她的笑声极富感染力，就连笑点极高的我，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也好几次莫名其妙的跟着笑出眼泪。所以每次无论谁拿她开玩笑或者讲黄段子，整个办公室都是以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收场。

后来不知怎么地我俩就慢慢熟悉起来，并且成了相好。记得一次她请我去她家做客。那时我真正认识她的家庭。她们家跟父母住在同一大个庭院里。身材矮小，长像一般的她，却嫁了县医院一个有名的外科医生。医生有几分斯文，不像她那么爽朗爱笑。虽然两人性格迥异，言谈举止间却看得出那种长期相处后彼此间相濡以沫的和谐和融洽。之所以都是牛老师接送孩子，原来是她的丈夫工作非常繁忙，上班时间相对自由的牛老师，就一个人承担起了接送孩子的全部工作。小学六年，她就骑着那辆过时的永久牌自行车，接送孩子六年。孩子读小学后我才知道，骑着一辆自行车，无论刮风下雨，无论霜凌雪冻，往返于一家两校之间，这其中有多辛苦，可能只有亲自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若不是对丈夫辛苦工作的体谅，若不是有大海一样宽广的胸怀，若不是有一颗包容而隐忍的心，就是为接送孩子，那也有吵不完的架。因为她家、孩子的学校、和我们学校之间不但隔得不近，还分别位于县城的东、西、南三个方向，都在城边，其中任何一个往返，都非得出一身臭汗。闲聊中说起这事，她说我自己的儿子我接，哪里会觉得辛苦？不但不辛苦，还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嘛。我终于明白，她的笑为什么那么具有感染力。那是因为它是一个豁达的女人发自内心的欢喜。

一年后因为某种私人原因，领导不给我继续上那个班，并且还找了个借口把我调到了另一所学校。中途被拦下，这对一个老师而言是种耻辱。说直接点就是我被贬了。从那以后，很多老师在路头路脑见着面，总是假装没看见我或者借故走向路的另一边。总之是避开与我正面碰面。那情形极其尴尬。

可在我去了另一所学校后的一个周末，牛老师打电话约我出去走走，说好久不见，格外想念。那时正值夏天，正是野生菌在林间地头东躲西藏的时候。我们就在城郊的一个小树林里边找野生菌边聊天。我有几分失意，也有几分感动，情绪老高不起来。她也一改往日爱说爱笑的习惯。跟我说话的语气就变得十分真诚。她说她知道我是被人穿小鞋受了委屈了。堂堂一个云大毕业生，受这种委屈，可别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更不要就此看破红尘游戏人生。说我做什么傻事那倒不至于，若说受了打击看透人生，那还真被她摸到脉了。她继续说在哪里教书不是教？换个环境可能一切也就顺了。她还说学生常会跟她说起我，说我知识渊博，跟着我不但能学到很多书本上的知识，还能学到很多书本外的东西。他们不喜欢现在的老师，很希望我能回去。作为一个老师，没有比学生的认可更能打动人心令人振作的了。而处于人生低谷的我，有这个一个真诚的朋友，我也深感安慰觉得在那个学校那几年终是值了。在她的鼓励之下，我重整精神，重拾力量，认真开始了我在新学校的新人生。从那以后，我们虽然同在一城，却各在一校，又都忙工作忙孩子，双方渐渐失去了联系。但每每想起牛老师，想起她爽朗的笑声，真诚的笑容，心里就格外温暖，心里的阴霾也会慢慢烟消云散。

前久在公园里相遇，大腹便便的她正和她七老八十的父亲走在一起。看来快临产了，老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走路，特陪着她。果然好人终有好报，年近五十岁的她，还是赶上了二胎政策这趟末班车。她脸上充满了准妈妈特有的骄傲和幸福，见到我的瞬间，立刻爆发出一阵开心而爽朗的笑。我们都很高兴，感觉有几肚子的话想说。可是只匆匆交谈了几句，她说不忍让老父亲久等，我们就匆匆告别了。

转眼半年过去了，我多次想去她家看看她和她的二宝，可终因俗务缠身，一直没有成行。愿天佑好人，愿豁达开朗的牛老师和她的宝宝平安康健！岁月静好！

名副其实的牛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