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故事（一）

“我喜欢你，我来了。我开始觉得我就要不那么喜欢你了，我就得走了。”

“你忍心？”

“我舍不得你，但是我得走。我们，和你们人不一样，不能凑合。”

––汪曾祺《双灯–聊斋新义》

如果人，也能像狐这样收放自如，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缠和哀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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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办公室。

“你听说了吗?老吴跟他老婆要离婚了。”

“哪个老吴?”

“还能哪个老吴，你可真是糊涂了。就是隔壁单位那位领导呗。”

“都退休的人了，怎么想起要离婚了？这个岁数了，闹腾什么，凑合着过呗。”

“凑合不了了。”

“怎么?他的事被他老婆知道了?”

“他的事?他的事才不瞒他老婆呢！这么多年了，都是明着的。他老婆就是尊佛，不闻不问。人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是两只眼全闭上。”

“那还为啥要离婚?就这么过呗?”

“那个小三，男人死了。人家说了，要么让老吴离婚，要么两人就散伙，她不能这么不清不白地耗着。”

“老吴老婆连工作都没有。一辈子逆来顺受的，在老吴跟前大气都不敢喘，这要是离婚了，她怎么办？老吴真能狠下心来把她扔了?”

“还真能。老吴从年轻时，就看不中他老婆。这么多年了，他也一直没闲着。不是因为做个领导，怕影响不好，估计早离了。现在退休了，也没管辖了。这次是铁定心了。有不少人去劝，都被他堵回来了。”

“哎，他老婆也真是可怜。老吴真不是东西。这老了老了，连结发老妻都能不要了。女人啊!”

秋天，办公室。

“哎呀，我今天碰见老吴老婆了，吓得我赶紧躲。”

“你看见她躲什么?还能吃了你?”

“你是不知道，现在谁见了她都躲。你一旦被她拉住，没一个俩钟头走不了。”

“干嘛？”

“诉苦，说老吴怎么怎么不是东西，怎么怎么丧了良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些话都说了八百遍了。我是不敢再跟她搭话了。”

“他俩不是都离婚了吗？”

“离婚?她说了，除非她死，甭想离婚。谈了许多条件，都不行。”

“那老吴还跟她住一块?”

“老吴早搬出去跟那个小媳妇住一起了 。他这个老婆真没看出来，以前菩萨一样，一点脾气没有。现在每天忙着写信，非要把老吴告下来不行。”

“告他什么？”

“告他作风不好，抛弃发妻。”

“这种事，谁管呀。何苦给自己添堵?”

“谁说不是啊。她看写信没人管，就闹着出去告，被人一次次拦回来。现在折腾得不像样子了。”

“老吴铁了心不要她，再闹就没意思了。再说了，把老吴告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这个岁数了，要一笔钱，清清静静过日子不好吗？好聚好散。还有儿子孙子，何苦成了仇敌?”

“就是啊。以前大家都劝老吴别跟她离婚。现在大家都劝她赶紧离了算了。不过也没人敢去劝了。谁劝就骂谁。现在所有认识的人，都绕着她走。”

“哎，何苦呢？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