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与风向标

2019-10-17  本文已影响0人  白岂baiky

找到了高中时候写的小同人

我现在正在莫斯科。

这里正大雪如注,到处是鹅毛般四散的雪花,受到西伯利亚寒流的影响,莫斯科的平均气温已经骤降到了冰点以下。

行人们纷纷竖立起衣领,撑着雨伞遮蔽着头顶铺天盖地的白雪,显然对这种骤变的气候已经习惯如常。他们时不时打着招呼,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氤氲成一团模糊的烟雾,流淌到玻璃的窗棂上,留下一抹湿漉漉的痕迹。

莫斯科位于俄罗斯平原中部、莫斯科河畔,跨莫斯科河及其支流亚乌扎河两岸。属于温和的大陆性气候。反常气象十分频繁。冬季寒冷,最低气温曾达零下43℃。夏季高温。每年从9月底开始进入寒冷时期直到第二年的5月中旬。从11月底到 4月中旬为降雪时间,冬季结束时降雪深达35cm。

由于忽如其来的暴雪侵袭了谢列蔑契娃机场及其周边地区,原定的航班不得不被推迟到七十二小时之后。钢铁的巨鸟慵懒地蜷缩在机场里,风与雪的盛宴遮蔽了曾经朗朗的晴空。

三天后我的旅途才会再度启程,在涡轮螺旋桨发动机的全力推动下,我将穿越过雨云的阻碍,升高到离地表10公里至50公里高度的平流层,穿越下诺夫哥罗德、陶里亚蒂,横渡哈萨克斯坦与蒙古一路向东,直到到达日本东京。

长路迢迢,跨越大半个地球的旅途尚未降临便已经让人不由地感到身心俱疲。纵使我的心早已合雪共舞,身体却不得不像一个囚犯一样被暴雪幽禁在这小小的立锥之地,真是让人沮丧。

我租住的旅馆名为瑟斯佑,在俄语中有幸运的意思。它仿照新古典主义风格而建造,风格鲜明简洁的装饰随处可见。瑟斯佑旅馆距离红场并不远,远远地可以眺望圣瓦西里大教堂那洋葱一样的屋顶与克里姆林宫十九个尖耸的楼塔。莫斯科河一直流淌过红场南端,平静的水面在飒飒的白雪下不断地泛起罗纹。

此时正值午后,外面却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淡天琉璃之景,房间里装饰用的壁炉和暖气腾腾地冒着热气,我啜了一口温热的咖啡倚在躺椅上,将摆放在腿侧的书卷翻下一页,又顺手咬了一块小甜饼。

与我同行有着浅灰色长发的少女现在正趴在桌旁,她在中午横扫了三人份的高尔基肉饼、那酥炸马哈鱼、俄式烤鱼烤虾和通心粉,又一口气吃了三份沙拉和两盘鱼子酱,现在瘫在桌旁睡得正香。

这位名为洛天依的少女将会在三天后与我分别,她将会孤身飞往中国北京,再转机至魔都上海,我们最终会在东京千代田区碰头,继续我们的旅程。虽然明知不久后会再次相遇,但短暂的离别依旧像一层薄薄的灰尘一样笼罩了我的心。

或许是因为风雪的原因,网络信号并不流畅,但总算是还能用。收件人是初音miku,我敲打着键盘发着邮件,想了想,又把上面那句“因为风雪的缘故,旅程不得不再再推迟三天”改成“护照手续已经一切就绪,三天后我就可以出发,现在莫斯科一切顺利。”,发送。她很快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到时请务必与我联系,我到机场去接你”意简言骇,喜悦之情却跃然纸上。

在我发这封短信的工夫里,熟睡中的少女梦呓了几声,口水滴滴答答地流了半个桌子,她翻了个身,鬓间两道长长的发束拖在桌角。

古朴典雅敦厚美丽的俄罗斯套娃在她的身旁无声地浅笑着,这是我在即将离开俄罗斯时友人所赠送的礼物。离别的时候,她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这套套娃是一棵树加工的,最大的娃是树干最粗的部分,按照树的直径大小,加工出不同大小的套娃,最后就是这12个娃组成的一家子。多么奇妙而最贵的礼物,也只有俄罗斯这种拥有大量原始森林资源的国家敢于制造这样的纪念品。

分别的那天,寒流刚刚显出端倪,渐起的北风中,我与她相拥告别,享受别离带给我的孤寂时光,告诉自己马上又是一个人了,虽然不免有些悲伤,却也不乏展翅单飞的自由晴朗,然后背上背包继续上路。

莫斯科人普遍冷漠,相对高昂的物价也显露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来。它不曾真正将我们这些遥远的异乡人拥入怀中,所以此刻离开也毫无留恋,我靠着书橱,喝上一小口香槟。窗檐上的瓷瓶中,一朵玫瑰仿佛不知寒雪地骄傲绽放,鲜红色的花瓣在窗外白雪的映衬下有一种充满活力的芬芳与高傲。

这个时候,我忽然没来由地想到了聂鲁达的一句话来。

这是忍冬的芳香,这是春天的第一个吻。

chapter1

下飞机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位少女。

她带着深紫色的墨镜,葱色的长发,波西米亚长裙,坐在候机厅里朝着他拼命挥手。说来也奇妙,明明莫斯科那里已经进入了秋冬之交,日本东京却还静止在盛夏最明晃晃的光影里。

他低头笑笑,趁着办理手续的时候,将手机调回到普通模式,对着女孩遥遥地发了一个笑脸的表情,对方马上就不甘示弱地回发来一个鬼脸。

他是中法混血,相貌大多继承了亚裔的特征,浅灰色的大衣下一双褐色的眼睛却宛若无机质。他拖着浅棕色布面的行李箱,身材挺拔,脚步沉稳,绅士一样风度翩翩,带着法式的浪漫气息。

大厅上的电子屏幕再一次刷新,人流来去匆匆。miku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行李,撅起嘴低声抱怨道。

“飞机整整晚了一个钟头。”

他咧开嘴笑笑,却没有说什么。长达数十个小时的飞行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只是低头看脚下来回晃动的人影,静静地听着女孩绵绵不绝的絮语,更是觉得这七年来隔如人世。

“老家那里的房子现在已经拆掉了,说是要建什么新世纪概念公园什么的,结果建到一半就停工了,到现在还是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他出生在圣马洛,儿时的大部分记忆却微缩在这座高达1200万人口的城市里。在他五岁那年,因为父母离异他与母亲来到日本东京生活,直至七年前母亲去世,他放弃了学业与那个基本上已经没有印象的父亲赡养的义务,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他从七岁就开始学习素描,基础却打得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从十岁时一直止步不前。一直到母亲去世后,或许是因为亲人辞世的打击与严苛生活的压迫,他的画技忽然间有了质的提升,仿佛数年的积累只为了这一霎的绽放般突飞猛进。

他为那些公司画广告创意,为自己挣一口饭吃,那时候他十三岁。现在的他已经是国际上都薄有名气的新锐画家,每一张画都可以拍卖出几百万的高价,再也不用昏天黑地地画一些粗制滥造的广告创意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然而他总是会忍不住会想起那段坐在小阁楼上用劣质颜料作画的场景。那些回忆的场景就像积了一层薄薄灰尘的玻璃,怎么也挥之不去。

差人将行李送至旅馆后已经时至下午,女孩子坐在公园的靠椅上,听着公园内聒噪的蝉鸣,将绿色发的长袜褪到脚踝,一边晃荡着白嫩的双腿,一边用手扇着风。

“好热啊,今天的最高温度好像已经达到了40摄氏度了。”

“明明之前从来没有这么热的,去年的夏天根本还没来得及热起来就过去了。”

他擦去额角的汗珠,现在正是下午两点,灼热的阳光焦灼万物,让记忆的的乡音模糊,这个城市灼热得不像他记忆中的归处。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向身边的女孩建议。

“要不要去吃拉面?”

拉面店

两碗酱汤拉面,店家特质的风味酱料加上高汤稀释。再配上叉烧肉、鸡蛋、竹笋、雪菜、土豆、炖肉、酸梅、玉米、豆芽、紫菜、芝麻、白菜与大段的葱末,香气扑鼻。作为提议人的他只是稍微动了动筷子,倒是面前苍发白裙的少女,呼哧呼哧就吃下了大半碗。

“我在新闻上看到,俄罗斯那边现在下着大雪吧?”miku咬着面条含糊不清地问道。

“平时的时候雪就补小,这回因为西伯利亚寒流的关系,雪下得更是纷纷扬扬。雪积起来的地方如果不铲雪的话,连门都出不了。”

在他寄给她的照片之中,就有一张是在雪地里拍的。他穿暖橙色的高领毛衣,雾蓝色大衣,黑白格栅围巾与棕灰色手套。背后是一棵挂满了白雪的杉树,蓝灰色的天空中,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洒在他黑色的头发上,长长的睫毛上,橙色的衣领上,美得几近透明。

他向来对雪景情有独钟,绘画也偏爱用浅淡的颜色营造出丰富的层次,他的第一幅作品《灰白》就是一副描绘苍雪的印象派油画,这种特立独行而又美丽夺目的绘画风格一出世就惊艳全场,如今这幅作品已经在欧洲拍卖出了近千万的高价。

“真好呢,东京什么时候也能下这么大的雪呢。”女孩的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看啊,是本人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店旁的两个女孩认出了他,低声耳语了一阵,一个女孩在一旁友人的鼓励下有些紧张地走了过来。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您的粉丝,请给我签个名吧。”

那是他新出的画集,收录了他零零散散数十幅作品和大量评析与介绍。黑色的封皮上,大大的金色字迹。

他轻轻笑笑,接过女孩递过的画册。他性格向来温和谦逊,一半来自于他温婉和煦的母亲,一半来自于这残酷现世的打磨。翻开书,第一页就是他的成名作《灰白》,右下角标着这幅画在苏富比拍卖行卖出的最新标价:980万。

底下的艺术评论家洋洋洒洒一通赞美之词,无非是用色纯熟,奇异的空间感与雾化处理等等。在他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那些知名的评论家早已将他所有的特质剖析一空,如今的这些,不过是老生常谈的赶脚罢了。他取出马克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就像他的画风一样,清淡宁和,疏浅有致。

“非常感谢。”女孩子向他鞠了一躬,与同伴叽叽喳喳讨论着走远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女孩的碗已经见底了。她摘下深紫色的墨镜,伸手接过侍者端上来的果汁。

“说起来,这次回到东京有什么计划吗?”她问道。

他轻轻地笑了笑。右耳的耳机里放的是她的歌,音放得很低。他想起了和她第一次会面似乎是在学校的话剧演出中。她坐在纸质的道具船头,葱色的眸子倒映着海潮湿的雾气,一身水手服清澈透明。铃声中,她清唱起来,是一首悠长低回的英文歌。

她的歌声并不是那种很让人惊艳的声音,带着一丝电子音般的金属颤感,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洞穿力。他回去后辗转反侧,那歌声的余韵总在他耳边缭绕不散。后来他托了熟悉的人进了话剧社,做些准备道具什么的杂工,一来二去的倒也混了个熟络。

十年后时光辗转,当年那位被托以重任的同席早已模糊了眉眼,唯有她,葱色的长发与眼眸一如十年。

“还好吧。在千代区过一段时间会有一个全球性的画展,邀请了很多画家来担当评委,我恰巧也在邀请之列。不过时间还很充裕,画展要等到下个月才会举行,我想趁着这些时间再在东京好好地逛一逛。”

“画展...真是辛苦了。”miku咬着吸管的一头笑道。

“话虽如此,其实很轻松,只要在关键时候露一个面就好了,其他的自然有工作人员帮忙全全搞定。想着早晚要回东京一趟,虽然不差这些钱,但是能省下往返机票与办理护照的繁琐工夫总是好事。”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这次漫长的远航真的仅仅是为了怀念。他没有告诉她,在飞机起飞的那一段时间,他从舷窗眺望着长长的飞机跑道与远处零落的灯火。夜色漆黑如墨,在那一刻,他忽然很想她。飞越大半个地球,纵使借口万千,他只是想回来看她一眼。

他什么都没有说。

随后他们又交谈了许久,说的也无非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她谈他的画作,他说她的歌曲,她如今也是一名薄有名气的歌手,然而却终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也亏得有网络这种神奇的东西,能让她隔着千万里之遥将那些美妙的音符送入粉丝的耳中。

“一起去旅行吧。”离别前的一瞬间,miku忽然说道。

“好啊。”愣了一下,他垂下眼,笑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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