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夕阳如血,映红了大半天空。林立静静的坐在房顶上,看着这壮丽的谢幕表演,不禁想起一些往事。
有10年了吧?从上大学起,自己便离家远去,回家的时间逐年减少。在学校时,每逢寒暑假,自己总还是要回家一段时间的。后来初入职场,深怕自己落于人后,工作中便拼命努力,换来了领导的赏识和认可,同时也换来了无数的加班。工作前3年,自己的年假因各种工作原因被占据,于是2年多没有回过家乡。
母亲不放心,在第三年的年关刚过,便不顾长途晕车,来自己的城市来看望自己。那时年少,不懂父母心,只为母亲的到来高兴,却从未体会到那时母亲来时和走时的心情。
那个时候没有多少积蓄,自己租住在城中村一间十五六平米的单间里,房间内除了床,还有一个可以做饭的平台和单独的卫生间。少年人,并不知苦。感觉比起那些要使用公共卫生间和厨房的人来说,自己已经是非常幸福了。母亲到来的时候,便开心的带着她到了我的住处,7楼。
比起家乡,我的城市的冬天并不算太冷,最冷的时候也不过零下五六度。但那一年,在母亲的印象中,却是格外的冷,比家乡的冬还要冷上许多。在之后的无数次里,母亲再提起去看我的那一次,总是会说道:“我记得你屋子里特别冷,你洗了的碗没擦干,都结了冰碴子了”。
母亲走的那天,我生病了,下午六点多的火车,我在门诊挂着吊瓶,没能送她去车站。看着她哭红的双眼,第一次有了回家的念头。
那年的秋天,终于,休了我的第一次年假。可我却是带病回家。每每母亲做好了我最爱吃的饭菜,我却什么都吃不下。好几次她都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我们也都知道,什么也拦不住一颗一心向外的心。我走了。只是,她偷偷掉落的那些眼泪,都流进了我的心里,汇聚成一湾又苦又涩的小湖泊。
之后的几年,不管怎么忙碌,有什么事情,过年的时候,自己总会回一趟家。尽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但我知道,那湾湖水,因为这几天,逐渐变得清醇、甘甜。
30岁。
接到电话,母亲病了。匆匆赶回家,她因为长年下地劳作而导致腰椎间盘突出,现在已经非做手术不可。然而在过去的许多年里,竟从未听她提起过腰疼。手术很成功,但恢复的过程却显得格外漫长。从前期到出院,母亲有20多天无法下床行走,甚至连翻身都需要有人帮忙。父亲在我的印象中一向是一个心思粗狂的大男人,在那段时间,关于母亲的事情,却事必躬亲。我们几个做子女的,能插手的地方并不很多。尽管如此,每天在医院,陪母亲说说话,给她因长期躺着而日渐消瘦的腿按摩,让我感到了无比的心安。
那时正赶上父亲生日,也难得我们兄妹几个人都在,于是便一起给父亲祝贺。在举杯的时候,我人生中第二次看到父亲流下了眼泪,他说今天很开心,可惜母亲不能到场。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对父母之间的情感其实从未了解,对他们那一代人之间的爱情也从未了解。
在我的意识中,爱情应该是一种相互吸引,相互欣赏,相互懂得的感觉。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能在一起生活,组成家庭。像父母这种只见过一面便结婚的一代人,他们一定不懂的爱情。可是现在,从父亲和母亲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他们也许没有体会过那种吸引、欣赏、懂得的感觉,但他们四十年多年来却在用爱相互包容,相互照顾,把彼此放在心里,不离不弃。他们的爱,质朴,隽永。
也是在那年,我真正的感觉到,我的父亲母亲开始老了。他们再也不是我记忆中那座巍峨不动的山,他们需要我照顾了。
自己在外辗转多年,家乡就成了一个中转站,一次次回来,又一次次离开,总是匆匆忙忙。这次回来,和父母一起秋收,尽管多年不做农活,身体疲累,但每天看着朝霞日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内心异常的安宁。
夕阳映红的天空,逐渐变成了深邃的蓝,我踩着梯子,从房顶爬下。院子里,父亲和母亲还在卸载那一车刚刚从地里拉回来的玉米,我笑着走到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