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的奥德赛 第二章 前方 (二)
往未知的深处前进无疑是一场赌博。若是留在海边,就算永远不会有获救的机会,但至少能在哪里相对安全地活很久,而茂密的树林里有太多的危险,加之有限的储备,我们能把握的时间非常有限,如果我们无法找到剩余的“太阳标志”,或者说这些标志本无意义,那么……
回忆过去的一段时间,我惊讶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管是那疑点颇多的航行,还是这次前途未卜冒险,理应我是绝不会涉足的,然而我却似乎在两个女人面前丧失了理智的思考,此时我只得将其归咎为接触女性太少的缘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理由很具有说服力。事实上除了亲人之外,海伦和薇薇安可能是我仅有的相处较长的女性,可怜的是她们其中一个仅仅只是因为另一个朋友才与我有交集,并且留下过痛苦回忆以及长时间的失踪,而另一个则在之前只有数面之缘,除了不知真假的名字以外更是谜团重重。但对于以上两个女人,我却报以令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信任。
不管她俩是不是值得信任,不管这次的海难是否只是意外,我这种盲目的倾向也是极为可怕的,而如今更是需要理智回归的时候,既然已经开始了这场赌局,如果我不能从中脱身,那么之前的决定无论对错都将无法得到证实。
尽管风险很大,好在有个好的开头。如同计划中的一样,在进入树林不久,我们就找到了薇薇安所说的另一个标志,它被画在一颗树上,并且还带有一个小小的箭头符号,这显然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引导标志,若是按其所指的方向依次找到太阳标志,说不定便可以顺利地走出树林,甚至与留下这些标志的人汇合。在美好的希望面前,我们恨不得一步并作两步走,在崎岖的道路上步伐变得难以置信的轻盈。似乎还没等我们再次出发多久,第二个标志便出现在了眼前,这种仿佛久旱连逢两次甘露的感觉,瞬间使眼前这片树林变得那么不值一提,我不禁耸耸肩表示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而薇薇安更是如同中了大奖一般,一个健步给了我一个八爪鱼式的拥抱,留下我一双颤颤巍巍的双腿和不知所措的双手,以及满头的冷汗,不禁要感慨这个女人的善变。大概也是感觉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所以薇薇安很快便放开了我,并试图用傻笑来化解尴尬的气氛,不想这个在列车上沉着冷静,颇有专业杀手气质的女子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事实上,对她的具体年龄我确实也是不清楚,不过看这张时而英气逼人,时而天真烂漫的面孔,想必也就二十左右吧,只是那眼神偶尔流露出与之相貌不相符的深邃。
不过就在这短暂的狂欢之后,我们再也没能找到第三个标志。
或许是那颗本应该出现在前方的树早已消亡在时间长河中,或许在我们脸颊发烫头脑发热的时候,它早已从我们眼前溜过消失在茫茫树海中,总之这才是最正常的情况。当我们抱着最坏的打算准备去迎接现实时,却意外地进入了童话中,于是我们跳跃、拥抱,在舞蹈中有掉落到现实中。其实现实中也许会有童话,只是童话永远不会成为现实。这种落差巧妙地避开了我们事先设好的心理防线,薄弱的侧翼则会在不经意间崩溃。
不短的野外生活似乎使得感觉器官变得更加灵敏了,气温在逐渐下降,树梢间透过来的光芒渐渐地消散、消散,终于完全熄灭了。我静静地坐在早已生好的火堆旁,在那伤痕累累的树皮上又划上了一刀。第十五天,自从发现第二个太阳标志后又过了十五天,没有任何收获,尽管整个树林至今都显得十分安全,尽管还有剩余的食物(减少摄入量的结果),但我眼中却已看不到希望。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躺在一旁的薇薇安面露痛苦,我赶紧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拿着积攒下来的露水,用手稍稍抬起她的头帮她喂下,体温从手掌处传来,一切都不容乐观。从三天前开始,可怜的姑娘就突然开始停止了进食,就当我以为她是为了节约食物而拼命劝说她时,她却因为来势凶猛却又未知的病而倒下,随后一直高烧不退终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虽然在此情况下,我依然尝试着背着她继续前行,然而这终究是杯水车薪。此刻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杰克、海伦、薇薇安,仅有的三个称得上是朋友的人,杰克死于战场,海伦下落不明,我是一次次通过送走身边的伙伴才活下来的呀!如今恐怕要轮到薇薇安了……
“该你了,亨利。”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哦,原来这次是轮到我了吗?我迷迷糊糊地朝身边望去,一缕金色在阳光下异常刺眼。
“海伦,你……”我几乎是如同见鬼一般目瞪口呆,“你没事,太好了……诶,薇薇安呢?”
“我当然没事啊,还有那薇薇安是谁啊,你这是怎么了?噢,可怜的亨利,看来战争带来的创伤远没有消散……”海伦向我投来我从来不曾见过的充满怜悯和慈爱的目光,“不过一切都要朝前看,勇敢点,别让老师和孩子们失望,战斗英雄!”说着她将一束白色的花朵递了过来。我拿着花,朝前一望,只见那方尖碑巍峨耸立,底下已有不少花朵堆砌。我回过头来,只见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满含期待地望着我,一旁的女士微笑着向我点头示意。“去吧。”海伦的话犹如一道命令一般,我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走向方尖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一路上仿佛只有我一个人一样,碑的后面是漆黑的一片,碑上镌刻着红色的文字,可我却看不清楚。也许海伦说的不错,是我伤得太重,病得太深。我颤颤巍巍地走到了碑前,拿起了手中的花,惊讶地发现白色的花朵正在逐渐变红,红得如血一般。我面如死灰,花朵从手中滑落,我呆呆地看着血肉模糊的左手。我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争相,我突然转过身来拼命地奔跑,孩子们的尖叫声、海伦的呼喊声通通被我抛在了脑后,我不能留在这里,火堆旁那个可怜的姑娘还在痛苦的呻吟。我不停的跑着,应面而来的雨水不断击打着我,眼睛模糊地终于再也睁不开,但我依然不停歇,直到一阵巨响袭来……
周围很快变得异常嘈杂,我艰难的寻找着睁开双眼的方法,终于我有看到了那熟悉的闪动这的光芒,一旁的躺着的人似乎安详了不少,一股恐惧骤然涌上心头。我敢忙挪动身子靠近薇薇安,在确定了她依然有脉搏之后才松了口气。此时我才注意到正在凶猛咆哮着的风雨和闪电,火焰无助地飘摇着,我清楚地意识到这场暴风雨极有可能将我俩埋葬,可是此时却又一股从不曾感受过的求生欲望在我心中燃烧。
我小心翼翼地扶起薇薇安,然后轻轻地背起了她,呼吸声有节奏地在耳边响起,尽管是那样的微弱,但我依然能过感受到她还在努力着。我尝试着去拿一些重要的行李,无意中又看到了那把断刀,我惊讶地发现这把刀居然在发光,它似乎也在挣扎着,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我果断地扔掉了奄奄一息的火把,将断刀握在手中,它的光芒将不会惧怕风雨。于是我背着薇薇安再次出发,不再是为了那太阳标志,只是义无反顾地前进而已。